第一章:归乡林穗穗拖着行李箱走在青石板路上,槐树影碎成光斑,鞋底碾碎枯槐花。
一股腐朽的甜香混着青苔腥气扑鼻而来。她想起三年前离家那日,母亲倚门框擦铜铃,
发丝落进香炉燃成灰蝶。"穗丫头?"墙根阴影里艾烟呛人,王阿婆佝偻着背撒鼠尾草,
火星溅到蓝布衫,棉线烧焦蜷曲。"西屋窗纸破了整冬,耗子都在梁上做窝了。
"行李箱把手崩开颗珠子,穗穗盯着老宅飞檐下的铜铃,末端铃铛缺角,红布条褪成惨白。
"阿婆,我住东厢就成。"老太太突然攥住她手腕,指甲盖泛青灰色,掌心茧跳动,
像皮下埋活蛆。“晚上别去井台,记住了没?”话音刚落,
陶盆里的火星子就溅到了她的帆布鞋上,烧出个焦黑的洞。铜铃声变得黏糊糊的。
穗穗拖着箱子上台阶,发现门楣上的符纸被雨水泡得皱巴巴的,还长了霉斑。
褪色铜铃与枯槐投影交织,行李箱轱辘卡在石缝一推开门,沉香味扑面而来,
混合着药柜底层陈年艾绒的气味。西屋门把手上粘着一层污垢,她刚碰到金属,
阁楼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楼梯缝里落下一些灰尘,在夕阳下像是张颤抖的蛛网。“有人吗?
”回声在空荡荡的堂屋里回荡,惊起了供桌下的几只潮虫。穗穗找到墙边电灯开关,
按下去却只听到电流的声音。暮色从窗棂中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栅栏状的影子,
像极了停尸房的铁床架。墙角的小香炉倒了,从里面滚出了半截线香。
暗红色的香头还带着余温,穗穗蹲下时看到炉底粘着几根白发——发梢卷曲如婴儿胎毛,
根部却沾着暗红色碎屑,看起来像是香灰混着结痂的血。院墙外传来孩童的尖笑。
穗穗扑到窗边时,正瞧见李婶家小子光脚跳过水洼。那小子左脚踝上的五色绳油亮得发黑,
绳结收尾处盘着,跟殡仪馆给逝人系的手法一模一样。暮色里,他奔跑的影子细长扭曲,
影子脖颈那儿鼓起一坨,活像母亲常戴的银锁片。阁楼上木板“嘎吱”响,
穗穗攥紧拉杆往楼上走。台阶缝的香灰被踩实,印出半个小脚印。推开西屋门,
夕阳透过破窗纸照进来——梳妆台上满是灰尘,母亲的乌木梳横在镜前,梳齿间缠着白发,
光柱下微微泛蓝。铜铃突然疯狂摇晃。穗穗伸手拿梳子,手心却硌疼了。借着斜射的光,
她瞧见梳背木纹嵌着半粒朱砂,红艳得似新生儿眉心的胎记。阁楼传来重物落地声,
震得铜铃红布条乱飘,一片落在她脚边——布条背面绣着生辰八字,墨迹晕开处爬满霉斑。
巷口拨浪鼓响,穗穗推开窗,窗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夜幕降临,老槐树枝桠突然晃动,
树根裂缝处渗出暗红色液体,在青石板上形成奇怪的纹路。第二章:守夜人祠堂内,
穿堂风带着纸钱灰的味道。穗穗数到第七盏长明灯时,灯芯突然爆出火球。
三叔布满老年斑的手悬在青瓷钵上方,龙血竭碎末落入檀香粉堆,仿佛结痂的血珠渗入纱布。
祠堂烛火映照青瓷钵中龙血竭,老妪枯手攥艾草“手要稳。”老人的痰音混着铜磬余震,
烟杆磕在地上冒出火星。“龙血竭遇活人气才醒,得像抱雏鸟那样焐着。”穗穗刚伸出食指,
祠堂门被撞开。李婶拽着儿子跌进来,男孩脚腕上的五色绳在地上拖出蜿蜒水痕,
红丝线快速褪色。“三叔!”李婶腋下的衣服已被汗渍浸湿,
“晌午娃儿在老槐树根撒了泡尿……”供桌上的烛火突然矮了半截。
三叔公迅速用烟杆头戳向男孩锁骨,穗穗看见铜烟嘴上闪过寒光。“戌时三刻,
香炉放在西屋门槛。影子过阵时——”屋顶上,鸦群的嘶鸣声突然响起,打断了话语。
李婶的儿子咧嘴笑了笑,眼睛里闪烁着幽绿的光。妇人连忙捂住孩子的嘴,
手指深深地掐进他的脸颊,留下了月牙形的血印。穗穗刚碰到龙血竭的粉末,
那暗红色的碎片突然在掌心动了起来。祠堂梁柱上的三道抓痕流出了铁锈色的液体,
顺着裂缝滴到青瓷钵的边缘,把檀香粉染成了病态的褐色。“香阵需要活人的生气来维持。
”三叔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里的香灰簌簌掉下,
“你娘当年……”阁楼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穗穗猛地收回手,
龙血竭的粉末已经在她掌心烙下一个暗红色的印记,形状像极了母亲梳齿间的朱砂斑。
供桌下的阴影突然翻滚起来,她弯腰去捡掉落的铜铃时,
瞥见了李婶儿子的倒影——影子的脖子上鼓着银锁片,左脚踝却光秃秃的。“当心井台。
”三叔公往她怀里塞了一包香灰,布包上的霉斑蹭到了衣襟上,晕开了地图般的污渍。
穗穗转身时,烟杆的铜嘴擦过她的后颈,凉得像停尸房的金属台面。祠堂外,
老槐树的影子慢慢爬上石阶,树根缝里渗出暗红黏液,夕阳下蜿蜒成奇特纹路。
穗穗踩过黏液,鞋底“滋啦”响,像是热油煎肉,吓得檐角乌鸦扑棱飞起。
第三章:第一夜子时,梆子声夹在铜铃声里响起。穗穗掀开湿漉漉的被子,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溜进来。香炉青烟突然扭成麻花状,门槛那道黑影贴着墙根走,
过香阵时发出“滋啦”声,像热油浇雪。“谁?”衣柜镜面蒙着水雾,
映出她背后有个湿漉漉的人形。穗穗抄起烛台转身,却看到自己影子举着右手,
银锁片在月光下发青灰,像尸斑。阁楼传来重物坠地声,她赤脚踩上楼梯,
阶缝里陈年香灰突然发烫。推开阁楼门,母亲那口樟木箱锁头“咔嗒”裂开,
箱底整齐摆着十二个缠红线泥娃娃,心口都钉着褪色生辰帖。“穗姐姐找这个?
”窗框外冒出张惨白的脸。李婶的儿子被倒挂在屋檐下,五色绳垂落,拂过窗台,
红丝线早已褪成粉白。“阿娘说碰这个要烂手指头。”男孩像只壁虎一样翻进窗户,
左脚腕的绳结擦过泥娃娃,顶层的娃娃突然动了动。穗穗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你娘提过这些娃娃吗?”“说是替身童子。”男孩用指甲抠着泥娃娃眼窝里的朱砂,
“三叔公说每个童子要喂七滴心头血……”他突然闭嘴,瞳孔里映出穗穗背后的黑影。
铜铃在夜风中发出催命般的响声。穗穗转身撞翻了烛台,蜡油在地板上画出扭曲的人形。
湿漉漉的影子顺着墙根爬上樟木箱,箱底的泥娃娃们齐刷刷抬起右手,
银锁片发出细碎的叮当声。“快跑!”男孩拉着穗穗往下冲,
她感觉到一阵冰凉的雾气贴在后颈上。楼梯转角的小香炉突然爆炸,
滚烫的香灰溅在他们的脚背上,烫出了水泡。西屋门槛的香阵沸腾,
青烟凝成无数只小手抓向黑影。穗穗脚步不稳,冲向院门,
却发现门闩上缠着五色绳——正是男孩脚腕缺了的那截。
“阿娘说戌时过后…”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中的幽绿火苗暴涨,
“…门外的东西就进不来了。”突然,老槐树的枝桠抽打窗棂,
穗穗在玻璃反光里看到恐怖的场景——自己的影子被钉在墙上,
银锁片正被无数烟丝般的小手撕扯。男孩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香阵。“童子血!
快用童子血!” 暗红的血珠坠入青烟瞬间,香阵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哀嚎。
穗穗趁机撞开院门,月光下老槐树的裂缝正汩汩涌出黑血,
树根处半埋着个泥娃娃——心口钉着的生辰帖,墨迹新鲜得能蹭满指尖。
第四章:铜铃血雨滴砸在瓦当上溅起铁腥味的水雾,穗穗攥着铜铃跑向祠堂,
铃舌的棺材钉尖刺破了掌心。血顺着铜锈纹路渗进铃身,那暗红污渍突然活了过来,
在雨中绽成一朵妖异的曼陀罗。“你爹当年也是这个犟脾气!
”三叔公的烟杆在祠堂梁柱上划过,发出指甲挠黑板般的刺耳声响。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寒而栗。三道陈年的抓痕里,渗出一股带着铁锈味的液体,
像是藏着什么神秘的秘密。“开棺那天晚上,
守夜香烧出七寸长的灰……” 三叔公缓缓地说着。穗穗好奇地踮起脚,
试图够到檐角的铜铃。湿透的裤管贴在她小腿上,感觉就像裹了层蛇皮,黏糊糊、凉飕飕的。
“后来呢?” 她急切地问道。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痰液混着血丝溅在供桌上。
他喘着粗气说:“第七夜,他的影子就黏在棺材板上了。撕下来时,还带着人皮!
”铜铃在风中发出牙疼般的呻吟声,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穗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突然觉得三叔公的影子比常人细长许多。那黑影的尾端正悄悄缠上了她的脚踝,
让她心生恐惧。“丫头看够没有?” 三叔公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烟杆头猛地戳中穗穗的后腰,她一个踉跄撞翻了香炉。炉灰里滚出半截线香,
暗红的香头竟还冒着火星。李婶的儿子趴在门缝偷看,脸突然扭曲起来。
男孩的瞳孔里晃着两团影子,一团在哭,一团在笑,诡异至极。“三叔公!” 男孩尖叫着,
声音混着雷声炸开。穗穗回头时,正看到他举起血淋淋的左手——五根手指的指甲全被掀翻,
指缝里嵌着黑乎乎的香灰。“井台……井台里有东西抓我脚!” 男孩惊恐地喊道。
老人烟杆一抖,铜烟嘴“当啷”落地,滚到供桌下。穗穗弯腰去捡时,
积水中映出骇人场景:三叔公佝偻的身影后,拖着条如尾巴般的黑影,
那黑影末端连着李婶儿子的脚腕。“小畜生又胡闹!”三叔公揪住男孩后领往门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