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坟上倒冷却液

大年三十晚上七点，二十九才放假的我，正拖着行李箱冲进村口时。

刚好撞见父亲佝偻着背，将墨绿色液体整瓶整瓶的往祖坟碑座上倒。

我不明就里，急忙走向祖坟的方向。

一靠近祖坟，一股冷却液特有的甜腥味混着爆竹硝烟直窜鼻腔，化工厂工作的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把攥住他手腕："爸你疯了？这是乙二醇！"

"你懂个屁！"

父亲猛地甩开我的手，铝制的桶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刺耳锐响。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浮着层浑浊的膜，恶狠狠地冲我说：

"张大师说了，咱家祖坟磁场有问题，得用特制营养液改命。"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家族群里表弟刚发了年夜饭照片，红烧鲤鱼在青花瓷盘里张着嘴，正如同此刻我错愕的表情。

坟头柏树挂着冰棱，折射出父亲羽绒服上"生命磁场修复液"的反光logo。

"哪个张大师？就去年那个让你买三万八保健床垫的张骗子？我不是说了别信吗！"

我踢开脚边空瓶，商标上"超导冷却液"的字样被积雪洇湿，继续说道：

"这是化工厂的废料！"

“你一个年轻人懂什么，这都是老祖宗的智慧，多少年传下来的东西。”

父亲突然抄起铁锨，铲起积雪盖住正在渗入土壤的绿液，一边继续说。

他手背冻疮裂开渗血，在白雪上砸出暗红梅花：

"去年你妈走的时候，张大师隔着电话就看出她肝经有黑气，你看出来了吗？

亏你还是什么研究生，你们这些念书念傻的，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别和我提我妈！”

去年，母亲最后那周，枕边总摆着没绣完的牡丹，化疗掉光的头发长出了青茬，倒像早春冻土里钻出的新芽。

她手指捻着金线穿针，绣绷却被父亲换成嵌着磁石的"能量理疗框"，说是张大师开过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