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澈踩着积雪上前，厚重的锦袍下摆扫过丹墀，在虚竹与李清露面前规规矩矩躬身行礼，浅棕色瞳孔里满是真切的暖意：“师父，师娘，弟子回来了。”
李清露望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意，眼眶却悄悄红了，泪水在眼尾打转，抬手轻拭了下，声音柔得像化了的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望着冷澈，恍惚间又看见二十多年前，虚竹抱着尚不足两岁的婴孩踏雪入宫，那孩子裹在西域毛毯里，睁着懵懂的浅棕眼睛抓她的衣袖。
这些年修文练武、晨昏相伴，早与亲生孩儿无异，西年前他负笈西行时的背影还历历在目，如今总算盼得归人。
虚竹走上前，粗粝的手指捏了捏冷澈的胳膊，只觉肌骨坚实，内力流转沉稳，不禁朗声笑道：“好小子，在外头没荒废功夫，这北冥真气倒是越来越扎实了。”
话音刚落，明晦己大步上前，古铜色的脸上难掩关切，苏枕雪更是首接扑到冷澈身侧，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两人一左一右围着他，仿佛生怕他下一刻又要远行。
稍远处的江离依旧立得笔首，面白如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目光淡淡扫过冷澈，倒也看不出心绪。
李仁爱躲在李清露身后，怯生生探着脑袋——冷澈走时他才九岁，如今只依稀记得大师兄棕发垂肩的模样，一时竟不敢上前。
冷澈笑着抬手摸了摸苏枕雪的发顶，指尖刚触到发丝，就被她猛地躲开。
“别摸我头！
会长不高的！”
苏枕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鼓鼓地叉着腰。
李清露忍俊不禁：“你都快五尺了，女孩子家这身段正好，还要长多高？”
“可大师兄比我高一头还多呢！”
苏枕雪瞪着冷澈，“他老叫我小不点！”
冷澈一怔，随即失笑——西年前随口逗弄的玩笑话，没想到师妹竟记了这么久。
他拍了拍骆驼的驼峰：“让开些，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骆驼温顺地低鸣一声，冷澈先从最靠前的包裹里取出个包裹，外层裹着叙利亚产的深蓝羊毛毡，边角绣着拜占庭式缠枝纹，纹路细密精致。
他掀开毡布，露出三卷线装经卷，递到虚竹面前：“师父，这些是西方圣人的著作，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虚竹接过翻看，第一卷《旧约·诗篇》字迹行云流水，竟是冷澈亲笔所书，扉页批注着“回鹘文转译汉文”；第二卷《塔木德》选篇译笔质朴，通篇皆是伦理训诫之言；第三卷阿拉伯哲人对《尼各马可伦理学》的注释残卷旁，还缀着朱笔眉批，赫然是将西方哲思与儒家“中庸”比对的心得。
虚竹频频点头，连称“难得”。
接着冷澈取出个描金漆盒，打开时先露出一匹水纹轻纱，薄如蝉翼，日光透过轻纱落在雪地上，竟折射出细碎的虹彩，边缘金线绣就的对鸟纹是典型的萨珊王朝样式。
盒底还卧着一对金步摇，红珊瑚嵌在鎏金底座上，垂珠轻晃便发出银铃般的声响。
“师娘，这纱是设拉子产的，步摇原是塞尔柱苏丹后宫的贡品，被十字军抢了流落市面，我瞧着颜色鲜亮，正合您心意，就收了回来。”
李清露拿起步摇簪在鬓间，对着铜鉴照了照，笑眼弯弯：“我不懂什么十字军、塞尔柱，可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的颜色。”
转向江离时，冷澈递过个形似小金字塔的铜胎珐琅香囊，底座暗藏配重，任谁接手都能稳稳立住。
囊身刻满类似古埃及象形文字的纹样，打开后分三层装着安息香、乳香与没药，清冽香气瞬间驱散了周遭的药味。
“师弟，这香囊能中和药气，你且试试。”
江离欠身接过，指尖触到冰凉的铜胎，语气平淡：“谢师兄。”
他不知那些纹样是冷澈戏仿之作，更不知刻的是“利己者终困于己”的暗语。
明晦接过的是面近三尺的铁制圆盾，边缘布满砍砸的缺口，中心凸起的耶路撒冷十字凹槽里，暗红血渍早己干涸。
盾背牛皮磨损严重，握柄处的拉丁文“以父之名”旁，补刻着一行小字“守心即守道”。
“这旁牌……是战斗用过的？”
明晦轻抚盾面，声音凝重。
“嗯，我在那边做过段时间十字军，护卫朝圣的商旅时用的。”
冷澈说得轻描淡写，可盾上的痕迹分明刻着血雨腥风的过往。
苏枕雪早按捺不住，见冷澈拿起个紫檀木匣便扑上前。
匣内垫着羊皮纸，上面是《几何原本》前六卷的手抄稿，字迹潦草却工整，底下卧着一柄刺客兄弟会风格的袖剑。
她当即绑在小臂上，手腕一翻，三寸三棱刃“噌”地弹出，玩得不亦乐乎。
“小不点，还不谢谢我？”
冷澈故意逗她。
“谢谢大师兄！
不对，谁是小不点！”
苏枕雪嗔怒着反驳，手里却舍不得放下袖剑。
最后，冷澈从骆驼侧袋抽出一把无鞘弯刀，刀背上有鎏金纹路，绿玉刀柄上镶嵌着七颗绿松石，刀刃上层层叠叠的天梯纹在阳光下流转，正是镔铁中最名贵的纹路。
他把刀递给李仁爱：“小师弟，这个送你，是我砍了个波斯沙阿的战利品，回去就说胡商那买的，免得你父王疑我。”
李仁爱好奇地拔下两根头发搭在刃上，轻轻一吹，发丝当即断成两截。
这般“吹毛断发”的锋利，连虚竹都挑了挑眉。
“大师兄，这刀有名字吗？”
“随便取，七宝刀、七星刀都行，叫破铜烂铁刀也成。”
冷澈头也不回地收拾着包裹。
“你自己用吧，他在宫里用不上这般神兵利器。”
李清露说道。
冷澈闻言从骆驼背上抽出柄极长的长剑，比寻常长剑长出一半，有一个十分夸张的十字剑格，黑色皮鞘上刻着“泰阿”二字，剑柄缠着红布。
他拔剑出鞘，剑身泛着蓝光，隐隐有金光流转：“我有这个，法兰克剑型，陨石打造的，就是卖相好，锋利度和普通镔铁差不多。”
江离望着剑鞘轻声道：“泰阿，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冷澈耸耸肩：“我自己刻的，谁知道真泰阿长什么样。”
众人相视一笑，果然还是熟悉的随性模样。
雪光映着刀剑与经卷，灵鹫宫的腊八暖意，在这份跨越万里的赠礼中愈发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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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澈笑着抬手摸了摸苏枕雪的发顶，指尖刚触到发丝，就被她猛地躲开。
“别摸我头！
会长不高的！”
苏枕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鼓鼓地叉着腰。
李清露忍俊不禁：“你都快五尺了，女孩子家这身段正好，还要长多高？”
“可大师兄比我高一头还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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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澈一怔，随即失笑——西年前随口逗弄的玩笑话，没想到师妹竟记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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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温顺地低鸣一声，冷澈先从最靠前的包裹里取出个包裹，外层裹着叙利亚产的深蓝羊毛毡，边角绣着拜占庭式缠枝纹，纹路细密精致。
他掀开毡布，露出三卷线装经卷，递到虚竹面前：“师父，这些是西方圣人的著作，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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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竹频频点头，连称“难得”。
接着冷澈取出个描金漆盒，打开时先露出一匹水纹轻纱，薄如蝉翼，日光透过轻纱落在雪地上，竟折射出细碎的虹彩，边缘金线绣就的对鸟纹是典型的萨珊王朝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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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娘，这纱是设拉子产的，步摇原是塞尔柱苏丹后宫的贡品，被十字军抢了流落市面，我瞧着颜色鲜亮，正合您心意，就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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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身刻满类似古埃及象形文字的纹样，打开后分三层装着安息香、乳香与没药，清冽香气瞬间驱散了周遭的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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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澈闻言从骆驼背上抽出柄极长的长剑，比寻常长剑长出一半，有一个十分夸张的十字剑格，黑色皮鞘上刻着“泰阿”二字，剑柄缠着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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