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篇:诡尸现世一夜,深得像墨,浓得化不开。七月十五,中元鬼节。
天际悬着一轮毛边昏黄的月,被不知从何处涌来的薄云遮掩,透下的光吝啬而暧昧,
将整条沧浪河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朦胧里。河水在黑暗中无声流淌,
仿佛一条蛰伏巨兽的冰冷血管。水面上,只有一艘老旧的巡逻艇破开平静,
马达发出单调而疲惫的嗡鸣。探照灯的光柱像一柄苍白的利剑,徒劳地切割着厚重的夜幕,
所及之处,只有波光粼粼,与深不见底的幽暗。陈镇蹲在船头,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
双手插在满是油污的夹克口袋里。夜风带着河水的腥气和水草的腐味吹过,
撩动他额前几缕不羁的黑发。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
眉眼间却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倦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妈的,鬼节出来捞人,
真他娘会挑日子!阎王爷催工也没这么急的……”驾驶舱里,
经验丰富的老船工王伯低声咒骂,声音压得极低,却掩饰不住那丝颤抖。
他双手紧握着冰冷的舵轮,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在这条河上跑了大半辈子,他比谁都清楚,
七月半的沧浪河,邪性最重。王伯旁边,站着市刑侦支队的年轻警员小李。
他穿着崭新的警用救生衣,脸色在仪表盘微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他不停看着手表和平板上的GPS定位,终于忍不住开口,
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试图掩饰的紧张:“陈顾问,根据报案人描述和水流模型推算,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怎么……还没看到?”陈镇没有回头,
目光懒洋洋地投向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水面,含糊地应了一声,
带着漫不经心的沙哑:“急什么?河神爷留客,总得让人家把‘上路饭’吃踏实了。
该浮上来的时候,自然会浮上来。”他的声音独特,不像寻常年轻人清亮,
倒像是被沧浪河上终年不散的湿冷河风浸透,带着磨砂般的质感,慵懒,
却又透着一股基于某种隐秘知识的笃定。小李被这话噎了一下,喉结滚动,把追问咽了回去。
局里关于陈镇的传闻很多,两极分化。但无论如何,一旦涉及沧浪河的浮尸案,
队长沈翊第一个点名要找的,必定是陈镇。就在这时,
一直蹲着的陈镇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绷。他吐掉嘴里那根被咬得变形的香烟,
烟头划过细微弧线,无声没入黑暗河水。他站起身,动作稳定地走到船舷边,俯身,
几乎将上半身探出船外,深邃的目光锁定探照灯光柱边缘之外的一小片水域。
那里的河水颜色似乎更深沉,水流波纹也透着难以言喻的古怪。“熄火,停船。”他开口,
声音不大,但之前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炼过的锐利。
王伯对这简短命令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条件反射般关闭了马达。突突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世界骤然陷入另一种更为深邃的寂静。船只依靠惯性缓缓滑行,船底摩擦水流的哗哗声,
在这死寂的鬼节之夜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得刺耳。
陈镇从脚边那个半旧不新、边角磨损的军绿色帆布包里,
取出一根用油布仔细包裹的长条物件。解开系绳,里面是一根长约三米、粗细趁手的竹篙。
篙身油亮,泛着暗红色光泽,不知是特制涂料还是常年浸染所致。顶端并非寻常钩爪,
而是一个造型奇特、闪烁幽冷寒光的锋利倒钩,形状如猛禽喙爪,透着原始的危险气息。
篙柄处,深深镌刻着繁复扭曲、难以辨认的符文。这就是陈镇家传的捞尸竿。
他示意小李将探照灯光柱缓缓移动,最终聚焦在左前方约十米处的水域。惨白光线刺破黑暗,
照亮了一小片翻滚的河水,空无一物。但陈镇却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子里锐光一闪。“来了。
”他吐出两个简单的音节。话音未落,就在光柱与黑暗交界的那片模糊水域,
一个朦胧的、与环境色几乎融为一体的灰白影子,悄无声息地、缓慢地从水底浮了上来。
起初是模糊斑点,随即扩张,呈现出令人不安的人形轮廓——面朝下,背部微弓,四肢下垂,
随着微波以一种缺乏生命力的姿态轻轻荡漾,像一件被河水随意丢弃的破烂玩偶。
小李倒吸一口凉气,胃里剧烈翻腾,强行压下不适。王伯脸色煞白,赶紧在胸口划十字,
又觉不对,改双手合十,对着四面八方虚空拜拜,嘴唇哆嗦着念叨:“阿弥陀佛,河神保佑,
冤有头债有主……”陈镇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平静得近乎冷酷。他调整呼吸,双臂肌肉微绷,
稳如磐石,将捞尸竿缓缓探入冰凉刺骨的河水。动作轻柔、稳定,
带着奇异而近乎虔诚的韵律,仿佛在进行某种古老仪式,生怕惊扰了水域下沉睡的东西。
顶端锋利倒钩,精准轻巧地避开尸体肿胀皮肉,无声勾住死者腰间那件褪色破损的皮质腰带。
然后,陈镇开始缓慢均匀地用力收竿。竹篙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力道妙到毫巅。
尸体被稳定地牵引,一点点靠近船舷。随着距离拉近,
空气中那股混合气味骤然浓烈——淤泥的土腥、腐烂水藻的腐臭,
以及一种更为细微、却尖锐刺激嗅觉的、难以形容的甜腻气息。当尸体被拖到船边,
小李和王伯强忍不适,合力用专用担架网兜将其拉上甲板时,死亡的气味几乎达到顶点。
尸体是一名男性,穿着普通的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衣物被河水浸泡得完全变形,
紧贴在肿胀躯体上。皮肤泡得惨白起皱,五官浮肿变形,难以辨认生前模样。
外观符合最常见的溺水浮尸特征。“初步记录,”陈镇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
熟练地粗略检查尸体瞳孔、口鼻和僵硬程度,用不带感情的沙哑嗓音对小李说,“男性,
年龄四十到五十,身高约一米七五,体态中等。体表未见明显致命外伤,符合溺水特征。
死亡时间超过七十二小时。衣着普通,口袋空空,没有直接身份证明。大概率是失足,
或者……自己不想活了。”小李强忍不适,拍照记录。王伯见尸体模样虽可怖,
却无“异常”,暗自松了口气。常规检查结束。但今晚,不知是中元节的氛围,
尸体出现方式的别扭,还是源于血脉的直觉预警,陈镇决定冒险。他再次蹲下身,
靠近那具散发冰冷腐败气息的遗体。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
轻轻按在尸体湿冷、浮肿的额头正中央。
这是“镇河一脉”近乎禁忌的能力——“阅读”尸体残存记忆的起点。每一次“阅读”,
都伴随巨大精神负担和难以预测的风险。指尖传来预料中的冰冷黏腻。陈镇闭上双眼,
全力集中精神,让意识像细微探针,小心翼翼穿透死亡的虚无与混沌。起初,
涌入感知的是无边黑暗、刺骨冰冷,以及溺水者共有的窒息绝望。
劳的“咯咯”声、四肢挣扎的波动感、远方模糊的汽笛声……就在这些寻常碎片即将消散时,
异变陡生!一股截然不同、阴邪到极致的寒意,如同蛰伏毒蛇,猛地从记忆碎片深处窜出,
狠狠刺入陈镇感知!这寒意绝非河水低温,
而是一种带着强烈恶意、污秽、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像一根无形冰锥,顺指尖逆流而上,
瞬间侵袭四肢百骸,直冲头顶!陈镇甚至能“感觉”到寒意中蕴含的怨毒与贪婪!紧接着,
一个极其短暂、却因邪异能量而无比清晰的画面,
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那是一个居高临下的俯视视角——时间同样是深夜,
地点是某段荒芜河岸,杂草丛生,芦苇比人还高。泥泞岸边,孤零零地立着一盏灯笼。
一盏造型诡异、仿佛用惨白骨骼拼接而成的灯笼!灯笼骨架像是人肋骨和臂骨弯曲而成,
蒙皮是半透明、泛着油腻光泽的未知材质,内部有幽绿色磷光跳动,如同鬼火。光芒不亮,
却照亮周围一小片区域,光晕扭曲,投射地上,形成斑驳陆离、如同鬼爪般的阴影。
就在那幽绿光晕边缘,一道极其模糊、扭曲非人的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快得无法捕捉,
只留下令人极端不适的、非人的蠕动感。画面一闪而逝,短暂如幻觉。
但那股随之烙印在神经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邪异气息,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呃——!”陈镇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痛哼,像心脏被人狠攥一把,触电般缩回手指,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船舷上才稳住。
脸色在探照灯白光下瞬间惨白如纸,额上鼻尖渗满细密冷汗,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陈顾问!你怎么了?”小李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前扶住他。王伯更是魂不附体,
嘴里念叨声加大,几乎变成哭腔,双手合十朝四周黑暗河面不停作揖。
陈镇猛地推开小李的手,靠在船舷上,又深呼吸几次,平复狂跳心脏和翻腾气血。
他抬起微颤的右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指尖,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触感似乎依然残留。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死死盯住甲板上那具此刻看起来“正常”的浮尸,
眼神里充满惊悸、凝重,以及一丝骇然。那邪气……冰冷、古老、充满怨毒与贪婪!
它绝不属于这个溺水者!它更像一个恶毒标记,一个诅咒烙印,一种阴损“污染”。
它仅仅是附着在尸体上,借由尸体残存灵性作为媒介,被自己感知到。其源头,
远比这具尸体可怕得多!这绝非简单意外或自杀!“王伯!快!开船!立刻掉头!最快速度!
”陈镇声音因急促而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小李!用电台联系队里,加密频道,
直接向沈队汇报!尸体情况异常,极度危险!需要最高级别特殊处理!立刻安排专用运尸车,
送法医中心地下三层特殊隔离冷库!没有我亲自许可,任何人——记住,
是任何人——不得靠近、接触、进行任何解剖检验!这是最高指令!”他一口气说完,
语气严厉,措辞决绝,让小李和王伯彻底愣住。“陈……陈顾问,这不符合规定程序吧?
”小李结巴巴提出异议,“沈队问起理由,我们怎么报告?
需要实质性证据……”“照我说的做!立刻!马上!”陈镇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告诉沈翊!”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声音低沉危险,“沧浪河……可能来了‘脏东西’!
”最后三字,咬得极重。“脏东西……”王伯听到这词,双腿一软,差点瘫坐甲板,
脸上只剩无边恐惧。在行话里,
“脏东西”特指那些附着尸体上、引致死亡、或盘踞水域的超自然邪祟!王伯再不敢迟疑,
连滚带爬冲回驾驶舱,用颤抖的手启动马达,油门推到最大,拼命调转船头,朝码头疾驰。
老旧马达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船只像受惊的箭鱼破开水面。
王伯只有一个念头:尽快离开这片邪门水域。船只剧烈颠簸,亡命狂奔。
冰冷河风如刀片刮过陈镇脸颊,他却毫无知觉,只是死死靠着船舷。他闭上眼,
试图驱散脑海中白骨灯笼残像和萦绕不散的阴邪之气,但徒劳无功。
他想起家族那些古老笔记中,最为晦涩、列为绝对禁忌的篇章,提及利用风水地势邪门布局,
滋养尸身、炼化阴煞的古老邪术。那些传说,他原本只当警示故事……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如同河底疯狂蔓延的诅咒水草,带着刺骨寒意,悄然缠上心脏,越收越紧。或许,这具浮尸,
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巨大黑暗阴谋的冰山一角,已随中元节冰冷河水浮现。
而他那一直试图逃避的、属于“镇河一脉”的宿命,
似乎也再次与这条吞噬了无数生命、隐藏了无数秘密的沧浪河,紧紧纠缠。……返航路程,
感觉漫长许多。马达轰鸣无法驱散船舱内的沉重与恐惧。小李坐在角落,双手紧抓膝盖,
指节泛白。王伯把船开得几乎飞起,不敢再看河面,反复念叨祈求保佑的咒语。
陈镇沉默望着船尾翻滚白色泡沫的航迹,思绪飞远。想起祖父在油灯下教他辨认古籍文字,
讲述“镇河一脉”的责任与代价。“……有些事,躲不掉,是命。”他选择玩世不恭,
想离那条河、那些宿命远点。可今夜,白骨灯笼的出现,像一记响亮耳光,将他彻底打醒。
约莫四十分钟后,码头灯火出现。靠岸时,码头上已灯火通明。
几名穿着全套防护服、戴防毒面具的人员,推着特制运尸车等在岸边。为首的,
正是市刑侦支队队长沈翊。沈翊不到三十岁,警服笔挺,肩章闪烁冷硬光芒。他身姿挺拔,
面容俊朗,眉宇间是职业性的冷静与审视。他快步迎上。“陈镇,”声音冷静沉稳,
先扫了一眼运尸车,目光回到陈镇脸上,“小李在频道里语焉不详。我需要明确解释。
发生了什么?尸体有什么问题?”陈镇深吸一口码头冰冷空气,压下脑海中残影。他知道,
说服这位坚信实证的队长极为困难。他指了指运尸车,选择相对模糊但更“专业”的说法,
语气带着刻意疲惫:“沈队,尸体表面看是普通溺亡,但细节不对劲。
接触时感觉到异常低温残留,不是水冷,更像某种化学或生物制剂造成的活性抑制。
腐败气味异常,夹杂少见甜腻毒素成分,我需要回去仔细分析。”他顿了顿,迎上沈翊目光,
“另外,死亡时间和发现地点,根据水流模型估算,存在矛盾。直觉告诉我,
这很可能不是简单意外或自杀。在确定安全前,隔离是最稳妥做法。”“直觉?
”沈翊眉头皱紧,“办案讲证据链。异常低温?特殊气味?需要法医化验报告支撑。
你的‘直觉’,能作为启动最高警戒的理由?”他的语气带着质疑,但并未立刻否定。
他注意到陈镇的状态非同寻常——惨白脸色、未干冷汗、眼神深处的惊悸,都不是装的。
这小子平时面对巨人观尸体也是一副懒散样,何曾如此失态?“我知道这缺乏实证,
”陈镇声音沙哑,揉了揉发胀太阳穴,“但沈队,请相信我这一次。沧浪河的情况很复杂。
有些东西……常规科学手段检测不出,不代表不存在。给我点时间,
我会尽快给你具体分析报告。”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碰撞,一个理性如冰,
一个看似散漫却暗流汹涌。沈翊盯着陈镇看了十几秒,仿佛权衡利弊。最终,
他微微颔首:“好,陈镇,我给你四十八小时。四十八小时内,
我要看到详细、客观的分析报告,说明‘异常’指什么,及其与案件关联。同时,
技术队会从常规角度排查死者身份和社会关系。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
“如果四十八小时后,你的‘直觉’无法转化为有价值线索,尸体将按标准程序处理。
明白吗?”“明白。”陈镇点头,心里松了口气。四十八小时,至少赢得了时间。“收队!
”沈翊不再多言,转身指挥清理现场。陈镇看着沈翊离开,
又望了一眼黑暗中无声流淌的沧浪河,那股冰冷寒意似乎再次袭来。他紧了紧夹克领口,
转身走向自己那辆破旧皮卡。……皮卡在午夜空旷街道行驶,发动机嘶哑孤独。
陈镇没开收音机,车厢里只有轮胎摩擦路面的噪音和窗外风声。
他的住所位于城市边缘待拆迁老城区,紧挨沧浪河支流。
是一座独门独户、带小院的二层旧楼,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红砖,比主人还要颓废。
院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吱呀”声。小楼内别有洞天。空间极大,
却杂乱如废品回收站。
墙角倚着缠墨线旧船桨;柜子摆着罗盘、铜钱剑、颜色暗沉的瓶罐;桌上摊开泛黄古籍,
旁边扔着泡面桶和空啤酒罐。
空气弥漫复杂味道——线装书霉味、中药草苦涩、若有若无河水腥气。
笔记本电脑、高清显示屏,与罗盘、龟甲、符纸等法器极不协调地共存。陈镇反锁好门,
疲惫地把自己扔进吱呀作响的旧沙发,闭上眼。
但白骨灯笼幽绿光芒和扭曲黑影如同跗骨之蛆般浮现。“不行……”他喃喃自语,
猛地睁眼弹起。既然被卷入,就必须弄明白。他走到靠墙的巨大檀木书架前,
抽出一本用油布包裹、封面无字的厚册。纸张脆化,需小心翻阅。他点燃一盏老式油灯,
就着跳跃灯火,开始仔细翻阅,
寻找任何与“骨制灯笼”、“幽绿磷火”或类似邪异仪式相关的记载。时间流逝,
只有书页沙沙声和灯花爆开的噼啪声。窗外城市灯火通明,小院却仿佛与世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手指在某一页停住。这页纸张更古老,字迹用朱砂混合矿物颜料书写,
鲜红如血。旁边插图模糊,但隐约看出是类似灯笼物体,旁有古老符文标注。陈镇心跳加速,
凑近油灯,屏息辨认艰涩文字:“……阴极聚煞,以怨骨为笼,汲残灵为焰,
谓之‘幽骸引路’……非寻常鬼火,乃邪术炼就,用以标记‘尸窍’,导引阴脉,
滋养秽物……见此灯如见幽冥开眼,大凶之兆,
往往关联‘养尸地’、‘聚阴局’……”文字断断续续,语焉不详,
但核心意思让陈镇遍体生寒!
“幽骸引路”……“标记尸窍”……“滋养秽物”……“养尸地”!
家族笔记中被他视为传说的禁忌记载,难道是真的?那盏白骨灯笼,就是“幽骸引路”?
它的出现,意味着沧浪河某处被人为布置成了“养尸地”?如果这样,那具浮尸就绝非终点,
而仅仅是开始,一个被利用后丢弃的“工具”,或一个用来“标记”和“引路”的诱饵?
更大的阴谋感如同冰冷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仅来自案件诡异危险,更来自“镇河一脉”无法摆脱的责任。
祖父临终嘱托言犹在耳:“……有些劫,是咱们这一脉的宿命,
躲不掉的……”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沉沉夜色,以及更远处黑暗中无声流淌的沧浪河。
河面零星灯火,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无数闪烁的、不怀好意的眼睛。
四十八小时……他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找到更多证据,弄清楚白骨灯笼指向何处,
以及背后隐藏着怎样可怕的局。而此刻,在城市另一端某栋现代化公寓里,
刑侦队长沈翊同样未眠。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城市夜景,
手中拿着关于今晚无名浮尸的初步现场报告。报告内容乏善可陈,与陈镇激烈反应形成对比。
“陈镇……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沈翊低声自语。理性思维让他无法接受超自然解释,
但刑警直觉又告诉他,今晚事情绝不简单。他决定,明天一早,亲自排查所有常规线索,
同时,对这位神秘“顾问”,投入更多关注。夜,还很长。沧浪河的暗流,
正在无人知晓的深处,悄然加速涌动。二清晨六点三十二分,
沧浪市刑侦支队办公楼灯火通明。沈翊一夜未眠。他站在办公室的白板前,
上面贴满了近期失踪人员的照片和资料。昨夜那具无名浮尸的初步报告就放在他桌上,
内容乏善可陈:无身份证明,无目击证人,尸体表面确实存在异常低温现象,
但法医备注可能是长时间浸泡在深水区所致。理性告诉他,
陈镇那套“邪气”说辞纯属无稽之谈,但多年刑警生涯磨砺出的直觉,
却让他无法完全忽视陈镇昨夜那近乎失态的激烈反应。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端起早已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勉强刺激着疲惫的神经。“沈队!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年轻警员小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脸色比昨夜在船上还要苍白,
“运河那边……出事了。”沈翊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分毫:“说清楚。
”“指挥中心刚接到多个报警电话,说是在市中心运河段,
发现一具……一具站在水里的女尸。”小李吞咽着口水,声音发颤,“报案人说,
那尸体不是浮着的,是直立在水中,就像……就像在水下行走一样,而且……面朝上,
好像在看着天空。”沈翊手中的咖啡杯重重落在桌面上,残余的褐色液体溅了出来。“位置?
”“文化广场那段运河,靠近音乐喷泉。已经有巡逻单位赶到,封锁了现场,
但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媒体也正在赶来。”“通知技术队和法医,立刻出发。
”沈翊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脚步在门口顿住,头也不回地沉声道,“联系陈镇,
让他直接去现场。”小李愣了一下:“陈顾问?可是……”“立刻!”沈翊的语气不容置疑。
半小时后,沈翊的车队抵达文化广场。即使有心理准备,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心头一震。
平日清晨应是市民晨练的宁静广场,此刻却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警方拉起的警戒线在人群的推挤下岌岌可危,多名警员正声嘶力竭地维持秩序。
无数手机被高举过头,闪光灯此起彼伏,窃窃私语汇成一片不安的嗡鸣。沈翊拨开人群,
走向运河护栏。技术队负责人老周立刻迎了上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沈队,
情况……很诡异。”沈翊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已被河中的景象牢牢锁住,饶是他见多识广,
背脊也瞬间窜上一股寒意。在距离岸边约十五米的运河中心,一具女尸静静地立在水中。
清晨的阳光穿透清澈的水面,将水下世界照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名年轻女性,
身着浅蓝色连衣裙,长发如水草般随波飘散。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姿态——并非浮尸常见的仰面或俯卧,
而是如同正常人站立般直立在水中,双脚似乎稳稳地“踏”在河床上。她的双臂自然下垂,
手指微微弯曲,面部朝上,眼睛紧闭,表情安详得如同沉睡,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微笑。更让人不寒而栗的是,
她的面色并非溺亡者常见的青紫肿胀,而是呈现出一种近乎诡异的、近乎活人的红润,
仿佛血液仍在皮下流动。若不是她置身于冰冷的河水中,毫无呼吸迹象,
几乎会让人误以为那只是一个沉浸在水下的活人。“发现时间大约是六点十五分,
最早是一名晨跑者发现的。”老周低声汇报,声音干涩,“我们尝试用快艇接近,
但每次靠近,尸体周围的水流就会变得异常湍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搅动,
阻止我们靠近。”“水位多少?”沈翊强迫自己冷静分析。“这段运河平均深度三米五,
尸体所在位置约四米。理论上,她不可能这样‘站’在水底,除非脚部被什么固定住了,
但初步放下去的水下摄像头显示,她脚下没有任何障碍物,是悬空的!”沈翊接过望远镜,
仔细观察。女尸随水流微微晃动,像一株没有根系的水生植物,裙摆在水中优雅地飘动。
这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景象,让他第一次对熟悉的科学世界产生了动摇。“打捞方案?
”“常规打捞船无法作业,水流太怪。已经调派水下救援队,但他们需要时间准备,
而且……”老周欲言又止,“队员们有些……抵触情绪。”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沈翊转头,看见陈镇正穿过警戒线,他依旧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旧夹克,头发凌乱,
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但那双总是显得慵懒的眼睛,此刻却像淬了火的刀锋,锐利得惊人。
陈镇没有与沈翊打招呼,径直走到护栏边。当他看到水中那具直立的女尸时,
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昨夜在船上时更甚。他单手猛地扶住冰凉的石质栏杆,
指关节因用力而彻底失去血色。“你见过这种情况吗?”沈翊走到他身边,声音压低。
陈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小巧的青铜罗盘。罗盘甫一入手,
指针便像失控般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女尸的方向,并开始剧烈地左右抖动,
发出细微的“咔咔”声。“比我想象的还要快……”陈镇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不是普通的尸体,沈队。这是‘行走的溺亡者’。
”“行走的溺亡者?”沈翊眉头紧锁,这个词组本身就带着不祥的气息。“一种古老邪术,
”陈镇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氧气来支撑接下来的话,“利用特殊的风水局和阴损咒语,
让溺亡者保持‘假活’状态,在水中行走,成为养尸地的‘活标’,吸引并标记阴脉。
”“必须尽快打捞上来,否则……”“否则什么?”陈镇转头看向沈翊,
眼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急迫:“否则她会继续‘走’下去,吸引更多亡者,
最终在这段河道形成‘九阴聚尸阵’的雏形。到那时,这段运河将成为真正的死亡水域,
任何落水者都难逃一死,甚至……波及岸上。
”沈翊的理性思维让他本能地排斥这种荒谬解释,但眼前这违背常识的景象,
以及陈镇手中那疯狂抖动的罗盘,都让他无法用现有的科学知识来反驳。“沈队!
”警花苏染急匆匆跑来,手中拿着平板电脑,脸色也不好看,“初步身份确认了。
死者叫林晓雯,二十五岁,是‘龙腾地产’的特聘风水顾问,三天前被报失踪。
”沈翊接过平板,上面是林晓雯的证件照——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明亮的年轻女性,
与河中那具表情诡异、姿态非人的尸体判若两人。“家属联系了吗?
”“已经通知了她的母亲,正在赶来。”苏染压低声音,凑近一步,“还有,
技术科分析了现场监控,发现了一段……非常奇怪的影像。
”平板上开始播放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时间是凌晨四点左右,画面中,
一个身着蓝裙的身影沿着运河护栏缓缓行走,姿态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对周围环境毫无反应,正是林晓雯。更诡异的是,当她走到某处护栏时,
画面突然出现大量雪花点,像是受到强磁场的剧烈干扰。等画面恢复,她已经消失不见,
而河面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落水应有的溅射水花。“监控故障?
”“技术科排除了设备问题,说是同一时间,周边所有电子设备都出现了短暂异常。
”苏染犹豫地补充,“就像……某种能量脉冲。”沈翊眉头紧锁,看向陈镇:“你怎么看?
”陈镇死死盯着屏幕,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像素:“不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她是被‘引’下去的。”他的手指点在画面中林晓雯消失前的位置,“这里,水底下有东西,
在那个时候被‘激活’了。”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混杂着恐惧和惊奇的惊呼。
沈翊猛地转头,只见河中的女尸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完全灰白的眼眸,没有瞳孔,直勾勾地望向天空。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之前那若有若无的嘴角弧度,此刻清晰地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微笑!
“老天爷……”经验丰富的老周也倒退一步,差点摔倒。围观人群的骚动瞬间加剧,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不少人开始惊恐地向后退缩,也有人更加疯狂地举着手机拍照录像。
“必须立刻打捞!”沈翊当机立断,压下心头的寒意,“通知救援队,无论如何,
十分钟内必须下水!”陈镇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沈翊感到一丝疼痛:“不行!
现在强行打捞会破坏她身上的‘气印’,我们可能会失去所有追踪幕后黑手的线索!
甚至会立刻引发反噬!”“那你建议怎么办?让她继续在那里对着全城‘微笑’?
”沈翊甩开他的手,语气严厉,带着刑警队长的决断。陈镇不再争辩,快步走到运河南侧,
目光锐利地扫视水流和两岸的建筑轮廓。他手中的罗盘指针跳动得更加剧烈,
几乎要跳出底盘。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
猛地指向远处一座正在施工、已初具雏形的高层建筑:“那栋楼!龙腾地产的新总部,
什么时候开始建的?”苏染迅速查询资料:“‘龙腾大厦’,两个月前动工,
目标是成为沧浪市的新地标。”陈镇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喃喃道:“果然如此……‘青龙汲水’的格局,配合‘玄武泣尸’的阴损……好狠的布局,
这是要抽干一城的气运,滋养一己之私!”沈翊强压着怒火和荒谬感:“陈镇,
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说清楚!我需要的是证据和逻辑,不是风水术语!
”陈镇转身面对他,眼神灼灼:“沈队,我知道你不信我这套。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
让我确认一件事。如果我的猜测正确,这具尸体绝不能常规打捞,
否则会立刻触发更可怕的后果,现场这些人,可能一个都跑不了!”“什么后果?
”沈翊逼问。“可能会让这段运河瞬间成为真正的‘养尸地’,
到时出现的就不止一具‘行走的溺亡者’了,而是更多你无法理解的东西!
”陈镇的声音低沉而紧迫,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笃定。沈翊陷入前所未有的两难。
理性告诉他应该立即打捞尸体,依法依规处理;但直觉、陈镇的异常表现,
以及眼前这超乎常理的景象,又让他犹豫。更重要的是,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官,
他必须对可能发生的、无法预料的后果负责。“你要多少时间?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两小时。正午时分,是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那时打捞最安全,也能最大限度压制她身上的邪气。”陈镇指向西方,
“我需要立刻去上游取样河水,检测水脉是否已被彻底污染。
”沈翊看着河中那具睁眼微笑的女尸,又看看周围几近失控的人群和虎视眈眈的媒体,
终于做出艰难的决定:“一小时。我只能给你一小时。一小时后,无论结果如何,
我们必须开始打捞,给公众一个交代。”陈镇重重一点头,不再多言,
迅速从那个军绿色帆布包里取出几个小巧的琉璃瓶和一把特制的、刻着符文的长柄水勺,
向上游方向飞奔而去。沈翊转向老周,语速飞快:“让救援队做好万全准备,
一小时后准时行动,按最坏情况打算。通知媒体管控部门,尽量控制报道方向,减少恐慌。
还有,苏染,立刻深挖龙腾地产的背景,特别是这个林晓雯近半年参与过的所有项目,
接触过的人,一个都不准漏!”命令下达后,沈翊独自靠在冰冷的护栏上,
望着河中那具微笑的女尸。阳光透过水面,在她周围形成一圈诡异的光晕,
将那抹笑容衬托得愈发森然。有那么一瞬间,
他几乎觉得女尸那灰白的眼睛微不可查地转动了一下,与他对视。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汗毛倒竖。
他再次想起陈镇昨夜在码头说的话——“沧浪河可能来了脏东西”。难道这世上,
真的存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物?他坚守多年的世界观,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小时后,陈镇带着水样准时返回。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眼神凝重得可怕。“确认了,”他将一瓶看似普通却隐隐泛着灰暗色泽的河水递给沈翊,
“水脉已被严重污染,阴煞之气浓度是正常值的数十倍以上。这段河道,
已经不再是普通的运河,而是一个初步成型的‘聚阴池’。
”沈翊看着瓶中那略微浑浊的液体:“说具体点,用我能听懂的方式。”“简单说,
”陈镇艰难地寻找着措辞,“这河水已经‘活’了,但不是生命的活性,
而是一种……反生命的、带着强烈掠夺和污染性的‘活性’。
它会在特定条件下——比如特定的时辰,或者对特定八字的人——产生一种‘吸引力’,
主动将生命体拖入水中,并将其转化为类似林晓雯这样的存在,成为养尸地的养分。
”沈翊还想追问,对讲机里传来老周急促的声音:“沈队,救援队已全部就绪,
是否开始打捞?围观群众情绪又激动起来了!”沈翊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
压下心头所有杂念,沉声道:“开始行动!”两艘救援艇谨慎地驶向女尸。令人意外的是,
这次女尸周围的水流异常平静,仿佛之前的湍急和漩涡都只是幻觉。潜水员顺利下水,
调整着姿态,向那具直立的女尸靠近。陈镇却在此刻紧握栏杆,
低声自语:“太顺利了……平静得不对劲……”仿佛为了印证他的预感,
当潜水员的手即将触碰到女尸的手臂时,异变突生!女尸周围原本平静的水面,
毫无征兆地像沸水般翻滚起来,瞬间形成数个拳头大小的漩涡!
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将潜水员猛地推开,他脸上的氧气面罩应声破裂,慌忙中拼命浮上水面,
呛咳不止。更可怕的是,那具女尸开始缓缓移动!她保持着直立的姿态,
如同在平坦地面上行走般,向着河对岸方向,平稳地平移了数米!
这一彻底违背物理学常识的景象,让岸上所有目睹者都目瞪口呆,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惊恐尖叫。“老天!她真的在走!”“鬼!是水鬼啊!
”救援队长通过对讲机急促汇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沈队!无法接近目标!
水下有强烈暗流和……和某种看不见的阻力!像是……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推拒我们!
”沈翊眼睁睁看着女尸在众目睽睽之下移动,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猛地转向陈镇,
语气斩钉截铁:“如果你有办法,现在就是时候!否则我只能调用更强力的装备,后果不计!
”陈镇眼神一凛,不再犹豫。他从背包中取出一包用深色油纸仔细包裹的物品,
打开后是一些暗红色、带着刺鼻腥气的粉末。他快步走向救援艇:“让我上船!
”在沈翊的示意下,救援艇接上了陈镇。他站在船头,
迎风将手中的粉末均匀撒入女尸周围的水中。粉末遇水即化,迅速扩散,
形成一片淡红色的区域。令人惊讶的是,红色区域内的翻滚水流肉眼可见地平静下来,
那些小漩涡也渐渐消失。陈镇示意艇上所有人员不要靠近,自己则迅速脱去外套,
露出一身精悍的肌肉和胸前一道复杂而古老的暗红色纹身。
他摘下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个古朴青铜挂坠,咬破右手食指,
将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在挂坠中央。“我下去。”他对救援队长说,语气不容反驳,
“你们保持这个距离,无论看到水下发生什么,绝对不要靠近!”不等队长回应,
陈镇已深吸一口气,如同一条游鱼般悄无声息地跃入水中。他灵活地潜入水下,
避开残留的乱流,向那具静止下来的女尸游去。岸上的沈翊紧握望远镜,指节发白,
密切关注着水下那超乎寻常的一举一动。陈镇接近女尸时,动作变得极为缓慢和谨慎,
仿佛在靠近一枚一触即发的炸弹。他绕到女尸身后,
从腰间取出一段编织精细、颜色鲜红的丝线——镇魂索。
他小心翼翼地将丝线往女尸的手腕上缠绕。就在红绳即将接触皮肤的瞬间,
那女尸原本下垂的手臂竟猛地抬起,五指成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死死抓住了陈镇的手腕!即使隔着望远镜,
沈翊也能清晰地看到陈镇脸上瞬间闪过的痛苦表情,以及他周围的水流再次变得浑浊激荡。
水下的搏斗无声却惊心动魄,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最终,
陈镇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猛地挣脱了女尸冰冷僵硬的手爪,
趁机将红绳牢牢地在她双腕上缠绕了数圈,打下一个奇怪的结。随后,他不敢有丝毫停留,
迅速上浮,攀回救援艇,瘫坐在甲板上,剧烈地喘息着,朝他之前撒下粉末的水域打出手势。
“可以了……现在……可以打捞了……”这一次,打捞进行得出奇顺利,
仿佛之前所有的阻碍都随着那根红绳的系上而消失了。女尸被小心地装入黑色尸袋,
运上岸边。当担架经过沈翊身边时,他敏锐地注意到,女尸手腕上那根原本鲜红的丝线,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为一种沉郁的、不祥的暗黑色,仿佛吸饱了墨汁。
陈镇湿漉漉地走上岸,疲惫地跌坐在草地上,
胸前那几道被女尸抓出的血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破旧的工字背心。
“她手腕上的抓痕……”沈翊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与昨夜那具浮尸身上发现的细微痕迹,形态一致。”陈镇虚弱地点头,
喘着气说:“同一种‘脏东西’留下的印记。林晓雯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刚才在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翊看着他手腕上那五个清晰的、泛着青黑色、仿佛深入骨头的指印,沉声问道。
陈镇掀起湿透的衣袖,
露出手臂上更多细微的划痕和那触目惊心的指印:“她体内还有残存的‘意识’,或者说,
是某种被强行植入的、保护‘气印’的防御机制。我勉强用‘镇魂索’暂时压制住了,
但这支撑不了多久。”他顿了顿,看向沈翊,“沈队,接下来,我们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什么意思?”“尸体必须立即送往我那里,我会用特殊方法进行处理,
尝试提取更多信息。但更重要的是,”陈镇挣扎着站起身,
目光投向远处那栋高耸入云的龙腾大厦,眼中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紧迫,
“我们必须抢在前面,找到下一个受害者。”“下一个受害者?”沈翊的心沉了下去。
“这种规模的养尸术,需要至少三具特定生辰八字的尸体,形成‘天、地、人’三才尸阵,
才能彻底激活。林晓雯是‘人’位,还差‘天’位和‘地’位。
”陈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果我猜得没错,下一个目标,
很可能就与那座正在疯狂汲取地气和水脉阴煞的龙腾大厦有关。”就在这时,
苏染再次急匆匆跑来,脸上毫无血色,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沈队!技术科有重大发现!
林晓雯手机里部分被删除的数据恢复了!她失踪前最后联系的人……是副市长秘书!而且,
她手机里存有大量龙腾大厦建筑工地的内部照片和图纸,其中一张拍摄于地下深层,
似乎拍到了……拍到了某种非正常的、像是人工开凿的……祭坛类结构!
”沈翊与陈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案件的性质,
在此刻已经彻底改变,远远超出了一般刑事案件的范畴,指向一个更深、更黑暗的阴谋。
“所有人,回局里!”沈翊当机立断,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硬,“苏染,我要在半小时内,
看到所有与龙腾大厦相关的、无论明面还是暗地的信息,
特别是其高层和风水顾问的详细资料!”警车呼啸着驶离混乱的现场。
沈翊最后透过后车窗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运河水面。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但在那光芒无法触及的深处,他似乎仍能感觉到有浓重的阴影在蠕动。
他想起陈镇的话——这仅仅是个开始。而陈镇则疲惫地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闭目养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在水下与女尸接触的瞬间,
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林晓雯残存的、充满恐惧和不解的记忆碎片,
更清晰地“看”到了一盏熟悉的、由白骨制成的灯笼,在黑暗浑浊的水底散发出幽冷的绿光,
如同指引幽冥的灯塔,明确地指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分毫不差,
正是龙腾大厦所在的位置。养尸人已经布好了局,撒下了网。而他和沈翊,
正被迫一步步走入这个环环相扣、杀机四伏的局中。三沧浪市刑侦支队会议室里,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沈翊站在投影幕布前,
脊背挺直如松,熨帖的警服勾勒出他紧绷的身形,
肩章上的金属徽标在冷白灯光下反射出坚硬而冰冷的光泽。他目光沉静,
过围坐在长桌旁的专案组成员——技术队负责人老周、法医代表赵主任、信息分析组的苏染,
以及几位核心骨干刑警。每一张脸上都镌刻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以及面对这起超常规案件时,
难以掩饰的困惑与沉重压力。“情况,大家都了解了。”沈翊的声音冷静如常,
但熟悉他的人能听出那平静表面下极力压抑的紧绷,“运河女尸案已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媒体大肆渲染,市民恐慌情绪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上级命令,七十二小时内,
我们必须取得突破性进展,给公众一个交代。”投影幕布上,
并排展示着两张形成残酷对比的照片——左边是林晓雯生前的证件照,笑容明媚,眼神清澈,
充满了年轻的活力;右边则是今天清晨在运河中拍摄的那具“行走的女尸”,
面色是诡异的红润,双眼是死寂的灰白,嘴角那抹凝固的、非人的微笑,
仿佛是对生者世界的嘲弄。两张照片并置,无声地诉说着案件的诡异与超乎寻常。
技术队的老周率先发言,
语气带着技术人员特有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打捞过程的详细记录已经归档。
沈队,我必须重申,从纯粹的物理学角度分析,尸体以那种姿态直立水中的现象,
完全无法解释。水下高清摄像头多角度确认,
尸体下方及周围没有任何可供支撑或固定的物体。水流动力学数据分析也表明,
当时的水流强度,绝不足以维持一个成年人体如此稳定地直立悬浮。
”法医赵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眉头紧锁,
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困惑:“更令人费解的是尸检的初步结果。尸体表面无明显外伤,
内脏器官完整,呼吸道内虽有少量积水,但无论是水量还是分布,
都远未达到医学上溺死的最低标准。最最难以理解的,
是尸体的组织活性指标——”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肌肉弹性、皮肤质感,
甚至部分细胞的微观活性,都呈现出一种……接近活人水平的异常状态。
这彻底违背了生物学常识!通常情况下,
尸体在水中浸泡超过二十四小时就会开始出现明显的腐败迹象,而根据失踪时间推算,
林晓雯在水中至少已经超过七十二小时!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带着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在座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刑警,
见识过各种离奇死法,但如此公然挑衅自然科学规律的情况,还是头一遭遇到。
“有没有可能是某种我们未知的、新型的化学物质或药物作用?
”一位经验丰富的中年刑警提出了一个相对理性的假设。赵主任立刻摇头否定,
语气肯定:“我们已经进行了最全面的毒物筛查,
胃内容物、组织切片……未发现任何已知的、可以导致这种诡异状态的化学物质或药物成分。
说实话,这种状况……更像是……”他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难以启齿的尴尬。“像是什么?
”沈翊目光锐利,紧追不舍。赵主任深吸一口气,
仿佛用尽了力气才吐出那个词:“……更像是民间传说里描述的……‘僵尸’,
或者‘尸变’。”“尸变”二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会议室里激起了一圈无声的涟漪,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荒诞而又令人不安的气息。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苏染立刻起身开门,随后侧身让进一个人——正是陈镇。
他换上了一件相对干净的黑色夹克,但头发依旧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明显的黑眼圈,
昭示着同样的不眠之夜。他手中依旧提着那个标志性的、边角磨损的军绿色帆布包,
与周围严谨的警局环境格格不入。“沈队,陈顾问到了。”苏染介绍道,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笃定的期待。沈翊微微皱眉,
他记得自己并没有明确邀请陈镇参加这次核心的内部案情分析会。
他的目光带着询问扫过苏染,后者坦然迎接他的审视,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沈队,
各位,”陈镇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走到投影幕布前,
目光沉静地扫过那张令人不安的女尸照片,开门见山,“情况,比你们目前所知的更严重,
也更紧急。”会议室里,几位不太熟悉陈镇的资深刑警交换着疑惑和审视的眼神,
显然对这位突然闯入、气质独特的年轻人感到不解,甚至有些抵触。“这位是陈镇,
局里特聘的特殊顾问,主要负责涉及沧浪河及一些……非常规现象的案件协查。
”沈翊进行了简短的介绍,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保留和审慎,“陈顾问,请简要说明你的观点,
注意,我们需要的是基于事实的分析。”陈镇似乎对周遭的质疑目光浑然不觉,
他从帆布包中取出那个古朴的青铜罗盘,轻轻放在会议桌中央。罗盘的指针并非静止,
而是在微微震颤着,始终固执地指向运河的方向。“那我就直说了——林晓雯,
并非被普通的刑事手段杀害。她是被精心挑选的‘尸材’,通过某种古老的邪术进行处理,
被制成了养尸地的‘活标’。”“养尸地?活标?”技术队的老周忍不住率先质疑,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荒谬感,“陈顾问,请问你是在进行严肃的学术推理,
还是在给我们讲民间的志怪故事?”会议室里响起几声附和的低语。沈翊抬手,
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制止了进一步的骚动:“让陈顾问说完。
我们需要听取所有角度的分析。”陈镇对质疑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他指向投影上那具女尸的特写照片,
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所看到的这些‘违背科学’的现象,
其实并非无迹可循,它们遵循着另一套古老而严密的规则——风水玄学的规则。有人,
正在利用龙腾大厦的建筑工程作为掩护,巧妙地改变了沧浪市部分区域的水脉和地气走向,
人为制造了一个名为‘玄武泣尸’的凶煞之局。林晓雯,
就是这个局中至关重要的‘人位尸’。这个阵法,
还需要‘天位’和‘地位’两具特定八字和命格的尸体,一旦集齐,
就能完成最终的‘三才养尸阵’。”他顿了顿,
深邃的目光环视一圈会议室里或怀疑、或困惑、或不满的面孔,加重了语气:“这意味着,
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阻止,不久之后,必然还会有类似的、打败常识的案件发生。而且,
根据阵法推演,下一个受害者,极大概率与龙腾大厦有着更直接、更密切的关联。”“荒谬!
”法医赵主任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脸上因激动而泛红,“沈队!
我们是在这里讨论一桩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其严重的刑事案件!
不是坐在茶馆里听风水先生故弄玄虚,大谈怪力乱神!”几位刑警也纷纷点头附和,
会议室里充满了不满和质疑的声音。“破案需要的是扎实的证据链和严谨的科学分析!
不是这种神神叨叨的迷信说法!”“如果让媒体知道我们请风水先生来参与破案,
我们刑侦支队,我们整个警局的脸面往哪里放?”面对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质疑,
陈镇脸上并未出现丝毫慌乱。他不慌不忙地从帆布包里取出一台看似普通的平板电脑,
熟练地连接到会议室的投影系统。“既然各位更倾向于相信数据,那么,
我就尝试用你们能理解的‘科学’方式来解释。”屏幕上立刻切换,
呈现出一系列复杂的水流三维模拟图和多点位水质检测数据对比图。“这是我今天清晨,
从运河不同区段,包括女尸所在核心区域及上下游,分别取样的实时水质分析结果。
可以看到,普通河段的水质各项指标均在正常范围内,但女尸所在区域的水样中,
检测到了异常的能量波动峰值,以及几种目前无法完全识别的微量元素,其浓度远超背景值。
”接着,他又调出龙腾大厦详细的建筑结构图和地下施工剖面图。
“根据大厦公开的设计图纸、桩基深度以及地下空间开挖范围,
再结合沧浪市详细的地质构造数据和历史水脉分布图,我建立了一个简化的流体力学模型。
”他操作着平板,屏幕上开始动态演示水流变化,“数学模型清晰地显示,
这座超高层建筑及其深达地下数十米的基础,
确实对局部的地下水流向和压力分布产生了显著影响,
这种影响间接导致在运河女尸发现的那一段,形成了一个物理学上罕见的‘静滞区’——这,
或许就是尸体能够违反浮力定律,直立不动的物理基础。
”会议室里的质疑声稍微平息了一些,几位技术人员身体前倾,
开始认真审视屏幕上的数据和模型,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至于尸体为何能保持如此异常的‘鲜活’状态,”陈镇转向依旧面带愠色的法医赵主任,
语气平和但笃定,“赵主任,在您的详细检测报告中,是否留意到尸体血液中,
氘同位素的浓度异常偏高?”赵主任明显愣了一下,迅速低头翻看手中那叠厚厚的检测报告,
手指在某一页的数据上停住,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确实,
血液样本中氘含量显著高于正常自然水平……但我们初步判断,
这可能是样本采集或运输过程中带来的实验室污染……”“不是污染。
”陈镇斩钉截铁地打断,声音清晰而肯定,“这是‘重水养尸’手法留下的痕迹。
高浓度的氘水,在特定条件下,确实可以显著减缓细胞代谢速率,
如果再结合特定频率和强度的电磁场进行‘激活’,
能够在短时间内维持组织处于一种‘假活’的休眠状态。这并非什么魔法,
而是某种被现代主流科学长期忽视、却存在于古老秘术中的实用知识。
”苏染适时地补充发言,支持陈镇的论点:“沈队,各位,
我查询了近二十年的国内外相关学术文献,确实有少数几篇来自边缘交叉学科领域的论文,
讨论过重水对某些特定细胞活性的抑制作用,以及极低频电磁场对生物组织的非热效应,
只是这些研究都停留在理论阶段,从未见诸于大规模应用,更不用说……用于犯罪。
”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众人脸上的表情由纯粹的不信,开始转变为将信将疑的困惑,
显然在努力消化这一套融合了玄学理论与科学边缘知识的离奇说法。老周皱着眉头,
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即使我们暂时接受你的这部分解释,陈顾问,
那么凶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冒着巨大的风险,
去制造一具……‘行走的尸体’?”“为了培育‘尸王’。”陈镇的语气骤然变得沉重,
仿佛这四个字带着千钧之力,“根据我这一脉传承的古籍记载,完整激活的三才养尸阵,
可以强行汇聚、抽取方圆百里的地脉阴煞之气,使主阵者获得超越常人的力量,
甚至……逆天改命,极大地延长寿命。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阵眼处,
以及被选为‘尸材’的活人,其生命能量被彻底抽干,
沦为无知无觉、只余本能的……行尸走肉。”他操作平板,调出沧浪市的电子地图,
用醒目的红线标出龙腾大厦的位置,以及运河女尸被发现的地点。
“以龙腾大厦为阵法核心基点,运河女尸的出现是阵法启动的标志。
这个邪恶的阵法还需要另外两个关键节点才能成型。根据风水格局和地气走向推演,
下一个目标地点,应该出现在城市的西方,
一个同时具备‘水’属性与‘高’地势特征的地方。”苏染反应极快,
重来一次,我尊重他爱别人(顾延之沈知遇)好看的小说推荐完结_完本小说重来一次,我尊重他爱别人顾延之沈知遇
逃离草原草原上扎西最新小说全文阅读_最新章节列表逃离草原(草原上扎西)
谁懂啊,我只是个厨子(顾衍琛林小满)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谁懂啊,我只是个厨子最新章节列表
风月都好看,人间也浪漫,只是我孤单刘芸江驰免费小说在线阅读_热门小说在线阅读风月都好看,人间也浪漫,只是我孤单刘芸江驰
快开门,我们在你门外(李西达肖大胆)热门网络小说推荐_最新章节列表快开门,我们在你门外(李西达肖大胆)
对峙逃生,终破人贩窝脚步小辉完整版在线阅读_脚步小辉完整版阅读
车祸醒来他逼我签离婚协议,我笑了(宋瑶江州)小说免费阅读_热门小说阅读车祸醒来他逼我签离婚协议,我笑了宋瑶江州
强制攻略我让男神为我心动而死(沈亦周寒)全本免费在线阅读_沈亦周寒全文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