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雨夜来客与背鬼夜雨滂沱,沉重的雨点砸在“忘川古董店”的玻璃橱窗上,
发出噼啪的脆响,扭曲了窗外昏黄路灯的光晕。沈渊打了个哈欠,
将手中把玩的一只清代瓷碗小心地放回博古架,准备打烊。店里光线晦暗,
只有柜台上一盏老式台灯洒下暖黄的光圈,映照着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各种古物在阴影里沉默着,像是沉睡的灵魂。就在这时,店门被“哐当”一声猛地撞开。
湿冷的寒气裹挟着雨雾瞬间涌入,一个身影踉跄着扑了进来,重重摔在柜台前的地板上。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女,浑身湿透,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她身下汇成一滩水渍。她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嘴唇哆嗦着,死死盯着沈渊。“它…它一直跟着我!
店里的人说…说只有你这里能收‘脏东西’!”少女的声音尖利而颤抖,带着哭腔,“求你,
收下它!我什么都给你!”她像是甩脱烙铁一样,
将一个巴掌大小、布满绿锈的青铜盒子猛地拍在沈渊面前的柜台上。盒子触感冰凉,
上面刻着模糊的蟠螭纹,缝隙里似乎还沾着些许暗沉的污渍,像是指甲抓挠留下的痕迹。
沈渊的目光掠过少女因恐惧而扭曲的脸,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后方。那里,
几个若隐若现的乌青指印,正散发着只有他能看到的、一丝丝阴冷的气息。
他没有伸手去碰那盒子,只是微微蹙眉,声音平和听不出波澜:“小姐,我这里只收古董,
不收来历不明的‘东西’。”“它就是古董!很老的!求你,拿走它!我受不了了!
”少女几乎是在尖叫,她慌乱地回头看了一眼洞开的、被雨水浸染的漆黑店门,
仿佛有什么东西下一秒就会从那里爬进来。她不等沈渊再回应,猛地转身,
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冲回了雨幕之中,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沈渊沉默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
半晌,才缓缓伸出手,准备将那晦气的盒子处理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青铜盒子的瞬间——“砰!
”身后的店门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掼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柜台上的台灯灯泡猛地闪烁了几下,光线明灭不定,整个店铺陷入一种死寂的压抑之中。
沈渊的动作顿住了。他的视线落在那个青铜盒子上。盒盖,不知何时,
自行滑开了一道幽深的缝隙。里面空空如也。但在沈渊的眼中,世界是另一副模样。
他能看到“真实”。一股浓稠如墨的黑色怨气正从盒子的缝隙中汹涌而出,
带着河底淤泥般的腥臭。那黑气在空中扭曲、汇聚,最终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一个全身青黑浮肿、不断往下滴落着水渍的伥鬼。它没有瞳孔的眼睛一片惨白,
正缓缓地、无声无息地转向沈渊,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沈渊,一只湿漉漉、滑腻异常的无形手臂,
从背后悄然勒向他的脖颈。换作常人,此刻早已心智崩溃,或者毫无知觉地步向死亡。
沈渊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着一丝被打扰清净的不耐:“又一个不懂规矩的……”他无视了脖颈上越来越紧的冰冷触感,
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店铺里间。里间的布置更为简单,只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他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本线装书。这本书的材质奇特,非纸非皮,触手温凉,
封面是深邃的暗蓝色,没有任何文字。书页边缘泛着淡淡的幽光,仿佛承载着亘古的秘密。
这就是《诡怪收藏册》。他捧着册子回到柜台前,那伥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勒住他脖颈的手臂骤然收紧,冰冷的怨气试图钻入他的骨髓。沈渊面无表情地翻开册子,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着,最终停在一页空白上。他伸出右手食指,
指尖在书页上方虚划,口中低吟着古老而拗口的音节。那不是人类的语言,
每一个音符都带着束缚与规则的力量。“敕令,收容!”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书页上骤然爆发出无形的吸力!那趴在沈渊背上、凶恶无比的伥鬼猛地一僵,
脸上的恶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它发出一种无声却直刺灵魂的尖啸,
整个鬼躯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拉扯、扭曲,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影,
挣扎着被强行拽向那空白的书页。嗖!黑光没入书页。空白的纸面上,
迅速浮现出一个墨色勾勒出的、与刚才那伥鬼一般无二的狰狞图案,栩栩如生,
仿佛随时会破纸而出。图案下方,
缓缓浮现:伥鬼-溺毙之伥 状态:已收容 特性:缠身、水厄 可驱策沈渊合上册子,
脖颈间的冰冷触感和那令人作呕的腥臭瞬间消失无踪。店铺里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只有窗外的雨声依旧。他摩挲着光滑的册子封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近期,
‘东西’们活跃得有些不寻常……”话音未落,柜台上的老式座机电话,
突然“叮铃铃”地急促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渊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林涛。他拿起听筒,
对面立刻传来林涛刻意压低、却难掩焦急的声音:“沈渊,没打扰你吧?又出怪事了!
城南那边……这次的情况有点邪门,可能……真的得请你出马看看了。
”沈渊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本看似平凡的《诡怪收藏册》,眼神深邃。“嗯,说吧。
话里林涛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星语’平台那个挺火的女主播,
小甜甜,记得吗?昨晚在她自己的公寓里……没了。”沈渊将听筒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
慢条斯理地用一块软布擦拭着刚才收容伥鬼时,柜台上落下的一点水渍。“说重点。
”“现场很干净,门反锁,窗户完好。初步排除外力入侵。但她的死因……”林涛顿了一下,
似乎在斟酌用词,“法医初步判断是机械性窒息,但她脖子上没有任何勒痕或指痕,
表情……很惊恐,像是被活活吓死的,又不像。”“官方报告准备怎么写?”沈渊问。
“意外,或者突发性疾病导致的心因性死亡。你知道的,没有证据,只能这么结案。
”林涛的语气有些无奈,随即又压低声音,“但监控拍到了点东西。她死亡前一个小时,
在自己卧室里做了一场直播,玩……镜仙游戏。”沈渊擦拭的动作停住了。“视频呢?
”“发你加密邮箱了。我看过了,邪门得很。你……自己看吧。我觉得这事不对劲,
不像人为。”林涛说完,匆匆挂了电话。片刻后,沈渊坐在里间的书桌前,
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平静的脸上。他点开了林涛发来的视频文件。画面里,
那个网名“小甜甜”的女孩穿着可爱的睡衣,背景是她精心布置的、充满粉色元素的卧室。
她面前摆着一面复古的雕花铜镜,旁边点着两根白蜡烛。“家人们,
今天我们来玩点刺激的哦!”女孩对着镜头俏皮地眨眨眼,
但眼神深处能看出一丝强装的镇定,“听说这面镜子是从一个老宅子里收来的,很有年头了。
我们来看看能不能请出镜仙姐姐~”游戏的过程很常规,低声念诵谣诀,用手指轻触镜面。
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弹幕里大多是调侃和起哄。但渐渐地,沈渊的目光锐利起来。
他注意到,在女孩第三次念完谣诀后,那面铜镜里的烛火倒影,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与现实中的烛火摇曳频率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偏差。紧接着,女孩触碰镜面的指尖,
在镜中的倒影似乎……慢了一秒才抬起。女孩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眼神开始不由自主地瞟向镜中的自己。“镜仙……镜仙,你来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在这时,视频信号开始出现细微的雪花噪点。
弹幕有人抱怨卡顿了。女孩更加不安,想要结束游戏:“镜仙镜仙,请归位……”突然,
她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眼睛猛地瞪大,死死盯着镜面,
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喉咙里传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她的双手猛地抬起,
疯狂地抓向自己的脖颈,指甲在皮肤上划出红痕,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死死勒着她。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整个过程中,镜中的那个“她”,却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脸上甚至缓缓浮现出一个冰冷、诡异,与现实中的她痛苦扭曲表情截然不同的微笑。然后,
视频猛地一黑,中断了。沈渊按下暂停键,将画面倒退,
定格在镜中倒影露出诡异微笑的那一帧。他放大画面,仔细审视着那面铜镜的镜面。
在“真实之眼”下,他能看到一丝极其淡薄、却凝而不散的阴气缠绕在镜框之上。
“不是简单的怨灵作祟……”沈渊低声自语,“能依附于镜像,扭曲现实感知,
进行隔空攻击……是镜中妖。”这是一种更为狡猾难缠的诡异之物。它不依附于实体,
而是存在于光影反射的规则缝隙之中。普通的辟邪手段对它效果甚微,
因为它本质上是“规则”的体现。他关掉视频,拿起桌上的《诡怪收藏册》。册子入手微凉,
他轻轻摩挲着封面。要收容这种存在于规则层面的东西,蛮力是行不通的。
必须理解它的“规则”,并在其规则内,制造一个它无法抗拒的陷阱。
一个计划的雏形开始在他脑中形成。需要林涛的配合,也需要一个合适的“舞台”。
他拿起电话,回拨给林涛。“视频我看完了。”沈渊的声音依旧平静,“准备一下,
我们需要借用那位女主播生前的直播间,做一场‘反向直播’。”“反向直播?”林涛一愣,
“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它不是喜欢在镜子里杀人吗?
”沈渊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就让它来。我们给它搭个新舞台,请君入瓮。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帮我查一下那面铜镜最开始的来历,越详细越好。还有,
留意所有近几个月内发生的、与镜子相关的离奇死亡或失踪事件,看看有没有共同点。
”电话那头的林涛沉默了几秒,显然被沈渊话语里隐含的庞大信息和冷静决断震住了,
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挂了电话,
沈渊的目光再次落回电脑屏幕上那定格的、诡异的镜中微笑。镜中妖……你的规则,
会是什么呢?03.反向直播“咔嚓。”一声轻响,
林涛用技术手段打开了“小甜甜”公寓的房门。
一股混合着香薰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淡淡霉味的空气涌出。沈渊迈步而入,
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整个客厅。这里已经被警方初步勘查过,显得有些凌乱,
但那股萦绕不散的阴冷气息,像蛛网般粘附在空气里,普通人无法察觉,
却让沈渊的皮肤微微发紧。直播的设备还摆在卧室的原处,那面雕花铜镜依旧立在桌面上,
烛台倾倒,凝固的蜡泪如同扭曲的眼泪。镜子此刻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沈渊能“看”到,
镜面深处仿佛潜藏着一片粘稠的黑暗,正在无声地蠕动。“你确定要在这里‘直播’?
”林涛压低声音,手里提着一个沉重的装备包,脸色凝重地看了眼那面镜子,
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吸进去。“只有在这里,它的‘锚点’才最稳固,
诱惑也最大。”沈渊从林涛手中接过装备包,利落地打开,里面不是直播设备,
而是几面特制的、边缘刻满细密符文的银镜,以及一些朱砂、黑狗血等物。他没有浪费时间,
迅速行动。将特制银镜按照特定的方位,布置在房间的角落,镜面全部朝向那面铜镜,
形成一个无形的包围圈。随后,他用掺了黑狗血的朱砂,在沈渊即将坐下的位置周围,
画下了一个复杂的敛息符阵,用以屏蔽自身活人生气,让他在镜中妖的感知中,
更像一个“诱饵”。“记住,”沈渊一边布置,一边对林涛说,语气不容置疑,
“一旦我给你信号,立刻切断这间屋子除了我手机摄像头以外的所有电源。绝对,
不要看任何反光的东西,包括你的手机屏幕。”林涛重重咽了口唾沫,点头:“明白。
”一切准备就绪。沈渊坐在了那面铜镜前,背对着林涛布置好的一个隐蔽手机镜头。
他没有点燃蜡烛,也没有念诵任何请仙的咒语,只是平静地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对准了自己和身后的铜镜。直播,以一个小号的名义,在一个灵异论坛悄然开启。
标题简单直接——“承接小甜甜未完成的游戏,再请镜仙”。起初,
只有零星几个好奇的观众点进来。但当他身后的那面铜镜出现在画面中时,
弹幕开始变得密集。“卧槽!这不是小甜甜那面镜子吗?” “哥们儿你真勇啊!
不怕步后尘?” “道具组挺下本钱啊,还原度挺高。”沈渊无视了弹幕,他闭上眼睛,
调整呼吸,将自身的意识放空,
刻意散发出一种“迷茫”、“脆弱”的精神波动——这是最对镜中妖胃口的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在缓慢下降。突然,手机屏幕上的画面,
极其轻微地卡顿了一下。沈渊猛地睁开眼,通过手机屏幕的反光观察身后的铜镜。镜面,
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些,像被擦亮的银子。而镜中他自己的倒影,
嘴角好像……微微上挑了一个像素点?来了!他不动声色,按照计划,开始低声自语,
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迷茫和一丝恐惧:“镜仙……镜仙……你在这里吗?
我……我最近很倒霉,你能告诉我,是谁在害我吗?”这是他设定的“剧本”,
一个符合镜中妖狩猎习惯的完美诱饵。手机屏幕上的弹幕滚动速度骤然加快: “等等!
你们看镜子!里面的人影是不是动了一下?” “好像是!眼神不一样了!
” “主播小心啊!感觉不对劲!”沈渊通过屏幕死死盯着镜中的倒影。
那倒影的五官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扭曲,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然后填充进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恶意。下一秒,异变陡生!手机屏幕猛地爆开一片雪花,
刺耳的电流噪音响起!房间里的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沈渊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攫住了他的喉咙,冰冷、粘腻,如同被浸水的藤蔓缠绕!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更恐怖的是,他面前手机黑屏后如镜面般的屏幕上,他扭曲的倒影,
竟然自行抬起了双手,对着他,做出了一个狠狠扼紧的动作!
现实与镜像的界限在这一刻被模糊、被打败!“就是现在!”沈渊用尽力气,
对着隐藏的麦克风低吼。啪!林涛毫不犹豫地切断了总闸!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沈渊那部特制的手机,依靠备用电池,
依旧维持着摄像头的微弱运作。黑暗降临的刹那,脖颈上的窒息感明显一滞!
镜中妖的力量依赖于“光”与“影”的规则,绝对的黑暗干扰了它的感知和力量传导!
但这只是暂时的!沈渊早有准备,他猛地咬破舌尖,
一口纯阳舌尖血混着法力喷在早已握在手中的一张符箓上!“敕令!光影定序!
”符箓无火自燃,爆发出刺目的金光,瞬间驱散了小范围的黑暗!光芒不是随意散发,
而是精准地照射在周围那几面特制银镜上!银镜上的符文被激活,道道金光被反射、交织,
瞬间在房间中央编织成一个由光线构成的、不断旋转的立体牢笼!而那面铜镜,
正好被笼罩在牢笼的核心!“嘶——!
”一声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的、非人的嘶吼从铜镜方向传来!镜面剧烈波动,
一个扭曲、惨白的身影在其中疯狂冲撞,试图突破金光的束缚!它上当了!
沈渊利用它操控光影的规则,用更强的“光”和预设的“镜阵”,
为它打造了一个完美的陷阱!沈渊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和精神的疲惫,双手快速结印,
最后猛地指向那面躁动的铜镜!“归位!”《诡怪收藏册》从他怀中自动飞出,悬浮于空,
哗啦啦翻到一页空白。强大的吸力再次涌现,如同无形的巨手,
强行将那道在金光牢笼中挣扎的惨白身影从铜镜中剥离出来!
镜中妖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厉啸,化作一道扭曲的白光,被彻底吸入册中。书页合拢,
掉落在地。房间内彻底恢复了平静,灯光重新亮起。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和那面已经变得普通无比的铜镜,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沈渊喘着粗气,捡起册子。新的一页上,
一个被困在无数镜面迷宫中的惨白身影图案缓缓浮现。
凶间 状态:已收容 特性:镜像穿梭、光影扭曲、隔空窒息 可驱策林涛从门外冲进来,
看到沈渊无恙,才长长舒了口气:“成功了?”“嗯。”沈渊合上册子,
目光却再次投向那面失去灵异的铜镜。在收容完成的最后一瞬,
他透过镜中妖混乱的记忆碎片,
再次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符号——一个由扭曲触手环绕独眼构成的、令人不安的印记。
归墟之印。它像一道阴影,深深地烙在这些诡异事件的源头。04.钢筋上的亡魂城南,
“锦华苑”建筑工地。夜色如墨,巨大的塔吊像沉默的钢铁骨架刺入夜空,
尚未完工的楼体在黑暗中张着黑洞洞的窗口,如同蜂巢。探照灯惨白的光束扫过泥泞的地面,
却驱不散那股浸入骨髓的阴冷。警戒线拉起了很大一片区域,中心处,
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血迹在白光下格外刺眼。旁边,
一根从高处坠落的、小臂粗细的螺纹钢筋,斜插在泥土里,尖端还沾着令人胆寒的组织碎屑。
林涛递给沈渊一个安全帽,脸色比这夜色还难看:“第三个了。王工头,负责三号楼水电的。
晚上收工后,被发现死在这里,像是……自己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
正好摔在这根竖着的钢筋上。”他指了指旁边一栋十几层高的楼,“发现时,人已经硬了,
但眼睛还瞪着,全是恐惧。”沈渊没接安全帽,他的目光越过警戒线,
落在那些幽深的楼体阴影里。在他的“真实之眼”中,
整个工地弥漫着一股沉重、粘稠的怨气,不同于伥鬼的阴湿,也不同于镜中妖的诡诈,
这股怨气带着一种灼热的愤怒和铁锈般的腥味。“前两个呢?”沈渊的声音平静,
仿佛在问今天的天气。“第一个,是三个月前,一个叫刘老四的材料员,晚上酒后失足,
掉进地基水泥池,捞上来时人都僵了。第二个,一个月前,一个叫李胖子的安全监理,
被塔吊上意外滑落的砖块砸中……当时现场就他一个人。”林涛翻着笔记本,语速很快,
“都定性为意外。但这次太巧了,而且……”他压低了声音:“法医说,
王工头坠落的姿势很怪,不像是失足,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推了一把。
可楼顶除了他自己的脚印,什么都没有。”“带我去看看死者的位置,
还有他们生前常待的地方。”沈渊迈步走向那栋出事的三号楼。楼内没有灯光,
只有林涛手中的强光手电划破黑暗。
混凝土、灰尘和某种若有若无的铁锈混合着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沈渊能感觉到,
那股灼热的怨气在这里尤为浓烈,几乎凝成了实质,缠绕在冰冷的钢筋水泥之间。
他们爬上出事的楼层,空旷的毛坯房里风声呼啸。沈渊走到边缘,向下望去,
那摊血迹在探照灯下如同一只丑陋的眼睛。突然,一阵极其微弱、仿佛金属摩擦的叹息声,
在他耳边一闪而逝。“……欠债……还钱……”沈渊猛地转头,
身后只有空旷的水泥地和林涛警惕的目光。“怎么了?”“没什么。”沈渊眼神微凝。
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将感知如同蛛网般蔓延出去。
着他的脑海:—— 一个穿着旧工装、皮肤黝黑、面容憨厚却带着愁苦的中年男人老张,
在办公室里对着一个趾高气扬的包工头并非死者王工头苦苦哀求:“刘老板,
工钱不能再拖了,娃等着交学费……”—— 黑暗中,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推,失重的恐惧,
冰冷的钢筋贯穿身体的剧痛……—— 另外两个模糊的身影刘老四、李胖子,
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方式惨死,死前脸上都带着极致的惊愕与恐惧。怨气的源头,
指向一个核心——讨薪无门,反遭杀害。沈渊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不是滥杀无辜的恶鬼,这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带着滔天冤屈回来复仇的地缚灵。
它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这片工地,它的目标,似乎极其明确——那些与它死亡有关,
或者在这工地上继续行恶之人。“死的这三个人,”沈渊看向林涛,“查一下他们和刘老板,
也就是这个工地的项目负责人,有什么关系。重点查,他们是否克扣、拖欠过工人工资,
或者,是否参与了三个月前,一个叫‘老张’的工人的死亡事件。”林涛瞳孔一缩:“老张?
档案里确实有个叫张建设的工人,三个月前报的是意外失踪……”“不是失踪,
”沈渊打断他,目光扫过黑暗中那些无形的怨气丝线,“是死了。冤死的。他现在回来了,
成了这里的地缚灵。”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而且,他杀的,
可能……都是该杀之人。”林涛倒吸一口凉气,手机的光束微微颤抖。如果沈渊说的是真的,
那这起灵异事件的性质就完全变了。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单纯的“怪物”,
而是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复仇之魂。就在这时——“呜——!
”楼下猛地传来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伴随着重物倒塌的轰响!沈渊和林涛脸色同时一变,
冲向楼梯口。只见楼下堆满建材的空地上,那个之前接待过他们、眼神闪烁的刘老板,
此刻正被几根突然滑落的脚手架钢管压住了大腿,鲜血直流。他杀猪般嚎叫着,
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鬼!有鬼!
老张……老张你别过来!不是我推的你!是王工头!是他动的手!钱……钱我分你一半!不!
全给你!求你放过我!!”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裤裆处一片湿热骚臭。
周围几个赶来的工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沈渊站在楼梯阴影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幕。他能“看”到,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怨气,
正像枷锁一样缠绕在刘老板的身上,不断收紧。而在刘老板身后的阴影里,
一个模糊的、穿着工装、浑身沾满水泥灰和暗红色血污的高大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双燃烧着幽冷怒火的眼睛,穿透黑暗,死死地盯着刘老板。地缚灵-老张。
他并未直接动手杀人,只是用强大的怨念,影响了现实,制造了这场“意外”。他在审判。
沈渊握了握口袋里的《诡怪收藏册》,第一次,感觉这本册子的重量,有些沉甸甸的。
收容一个复仇的冤魂?还是……05.灰色契约刘老板杀猪般的嚎叫在空旷的工地上回荡,
伴随着他语无伦次的忏悔,将一场隐藏在钢筋水泥下的谋杀真相血淋淋地撕开。
工人们围在远处,窃窃私语,眼神复杂,却无一人上前。林涛脸色铁青,一边呼叫救护车,
一边试图安抚几乎精神崩溃的刘老板,但收效甚微。他能感觉到,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笼罩着这片区域,让人脊背发寒。沈渊没有动。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刘老板身后那片浓郁的阴影里。
在他的“真实之眼”中,地缚灵老张的身影比刚才更加凝实。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
穿着沾满水泥污渍的旧工装,国字脸上刻满风霜,但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生前的憨厚,
只有被背叛和谋杀点燃的、冰冷刺骨的怨火。老张的灵体没有看惨叫的刘老板,
而是缓缓转过头,那双燃烧着幽火的眸子,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死死地盯住了沈渊。
一股沉重如山的怨念混合着探究的意念,
狠狠撞向沈渊的意识:“你……和……他们……一伙的?”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针,
刺向沈渊的神经。沈渊眉头微蹙,但没有后退。他深吸一口气,同样以意念回应,
清晰而冷静,不带敌意,也不带怜悯:“我不是你的敌人,老张。”他向前迈了一步,
无视了林涛投来的疑惑目光,径直走向那片阴影。他从怀中缓缓取出了《诡怪收藏册》,
但没有打开,只是将其示于身前。“我看到了你的冤屈,你的愤怒。”沈渊的意念传递过去,
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引起了老张怨念的剧烈翻腾,“但像这样杀戮,你的仇报了,
然后呢?困守于此,被怨气吞噬,最终变成只知杀戮的凶物,和害死你的人,又有何区别?
”老张的灵体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钢筋摩擦的咆哮,周围的温度骤降,
连远处刘老板的嚎叫都变成了冻结的呜咽。“他们……该死!!一个……都跑不了!!
”“他们或许该死!”沈渊厉声回应,意念如刀,“但法律,或者别的什么,会审判他们。
而不是让你用复仇的名义,将自己也燃烧殆尽!”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放缓,
带着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引导:“而且,你甘心只杀这几个直接凶手吗?那些像刘老板一样,
继续在别处坑害工人血汗钱的黑心包工头呢?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蛀虫呢?你就眼看着?
”老张的怨念波动出现了瞬间的停滞,那双幽火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
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恨意覆盖。沈渊知道,时机到了。他举起收藏册,
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我可以不将你‘关’进去。但我需要与你订立一个‘契约’。
”“以你的怨念与这方土地为基,我赋予你‘暗夜仲裁者’的权能。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你的感知可以依附于城市的钢筋水泥,去‘倾听’那些与你有着相似冤屈的工人的哭诉。
”“但是!”沈渊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
“你必须遵守我的规则——只惩首恶,不伤无辜;只索命债,不染血气。
目标必须证据确凿,且其恶行已超出法律所能轻易惩戒的范畴。每一次行动,
必须得到我的‘核准’。”“作为回报,我帮你稳固灵体,让你免于被怨气彻底吞噬,
保有清醒的意志。你,将不再是浑噩的复仇之鬼,
而是悬于那些渣滓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提议。不是收容,
而是合作。不是消灭,而是引导和利用。老张的灵体剧烈地波动着,显然在激烈地挣扎。
滔天的怨气想要撕碎一切,但沈渊话语中描绘的“更持久的复仇”和“保持清醒”的可能性,
又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不想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他想看着所有像刘老板这样的人付出代价!良久,那钢筋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妥协与试探:“契……约?如……何……订立?”沈渊划破指尖,
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他没有滴向册子,而是屈指一弹,血珠悬浮在空中,
散发出奇异的光芒。“以我之血,为引。以你之念,为誓。
”他快速念诵着一段古老的契约咒文,那滴血珠化作一道复杂的血色符文,
缓缓飞向阴影中的老张。老张的灵体凝视着那道符文,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束缚之力,
但也感受到了那丝让他灵体变得稳固平和的能量。最终,
他发出一声混合着不甘与决绝的低吼,伸出由怨气凝聚的手,触碰了那道血色符文。嗡——!
符文光芒大盛,随即隐没入老张的灵体之中。一道无形的纽带,
在沈渊与地缚灵老张之间建立起来。霎时间,工地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怨气,似乎减轻了几分,
虽然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狂躁,多了一丝内敛的锋芒。老张的身影缓缓退入更深的阴影,
消失不见。但那道注视着沈渊的目光,已从纯粹的敌意,
转变为一种复杂的、有待观察的警惕。林涛看着沈渊对着空气低语、弹指,
然后周围那阴冷的感觉就诡异地平复下来,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走过来,
声音干涩:“解决了?”“暂时。”沈渊收起册子,脸上看不出喜怒,“给他找了个新工作。
”他转身走向工地外,在经过瘫软如泥的刘老板身边时,脚步微顿,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冷道:“你的‘意外’不会只有这一次。进去之后,该说什么,
自己掂量。”刘老板浑身一颤,眼神彻底绝望。离开工地,坐进车里,
林涛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和他定了什么契约?”沈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灯火,
眼神深邃:“一个试验。看看是规则能束缚怨念,还是怨念最终会挣脱规则。
”他揉了揉眉心,第一次主动提起:“林涛,
帮我留意所有不正常的、涉及底层劳工的非正常死亡或重大纠纷事件。尤其是,
留意有没有出现一个奇怪的符号……”他拿出手机,
简单勾勒出那个由扭曲触手环绕独眼的——归墟之印。“我怀疑,老张的冤死,
或许……并不完全是偶然。”06.谎言的侵蚀古董店后院,沈渊的私人工作间。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木料、朱砂和草药混合的奇特气味。工作台上,摊开着《诡怪收藏册》,
旁边散落着几张刚画好的、用以加固契约的安魂符。与地缚灵老张订立契约,
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耗费心神,那怨念的沉重远超预期。他揉了揉有些刺痛的太阳穴,
准备将册子收好。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书页,异变陡生!“嗡——”册子猛地一震,
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一股阴冷、粘腻,带着强烈恶意的气息,如同墨汁滴入清水,
瞬间从书页中弥漫开来!沈渊瞳孔骤缩,闪电般缩回手。只见册子中,
封印着谎言之舌的那一页,正剧烈地颤动着!原本只是墨色图案的扭曲舌状物,
此刻仿佛活了过来,颜色变得愈发幽暗,甚至隐隐散发出暗红色的光晕!它像一颗毒瘤,
开始向四周扩散!一丝丝黑色的、如同蛛丝般的能量,正从它的书页边缘渗出,蠕动着,
缠绕向相邻的书页——那是封印着镜中妖和伥鬼的书页!“不好!
”沈渊心中警铃大作。他尝试用意念沟通册子本身的力量,试图压制这突如其来的暴动。
但为时已晚。镜中妖的书页上,那被困在镜面迷宫中的惨白身影,
仿佛被注入了疯狂的活力,开始疯狂撞击着无形的囚笼,
发出“叩、叩、叩”的、令人牙酸的轻响。它周围的镜面倒影开始扭曲、增殖,
图案边缘泛起不祥的黑边。而伥鬼的书页更甚!那溺毙之伥的图案,
青黑色的浮肿躯体上,开始浮现出一个个不断开合、细密如针尖的嘴巴,无声地开阖,
散发出更加浓烈的河底淤泥的腥臭!收藏册在沈渊手中剧烈颤抖,仿佛要挣脱他的掌控!
三种不同的诡异力量在其中冲突、污染、彼此刺激,酝酿着一场失控的风暴!“镇!
”沈渊低喝一声,咬破指尖,迅速在虚空中画下一道镇灵符,拍向册子!符文金光没入书页,
与那弥漫的黑色能量激烈碰撞,发出“滋啦”的灼烧声。黑色的能量丝线被暂时逼退,
谎言之舌的颤动也减弱了几分。然而,还没等沈渊松口气,
一股极其隐晦、冰冷的精神波动,如同毒蛇,顺着刚才符力交锋的轨迹,
猛地反向侵蚀进了他的意识!嗡——沈渊的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眼前猛地一花!
工作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墙壁上的木纹如同活过来的蛆虫般蠕动,
台灯温暖的光线变得惨绿,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混合气味,
陡然间掺杂进了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
而是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她接近你别有目的……” “你谁都不能信……除了……我……”幻觉如同潮水般涌来!
他仿佛看到林涛拿着手铐,带着冷漠的官方人员冲进店里;又看到阿芜手持淬毒的匕首,
在阴影里对他露出诡异的微笑;他甚至“看”到地缚灵老张挣脱了契约,
带着无数冤魂向他扑来……“滚出去!”沈渊低吼,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
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知道这是假的,是谎言之舌的污染在扭曲他的认知,
放大他内心最深处的疑虑和恐惧!但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心脏疯狂跳动,血液仿佛冻结,
信任的基石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撬动、腐蚀!他猛地抬头,看向工作间紧闭的门。门外,
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林涛!他来干什么?脑海中的蛊惑之声瞬间变得尖锐:“他来了!
他来抓你了!快!先动手!”一股莫名的、冰冷的杀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起。沈渊的手,
下意识地摸向了桌上用来裁剪符纸的锋利刻刀。他的手握紧了刀柄。门把手,开始转动。
07.心智防线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如同丧钟,敲在沈渊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脑海中那个蛊惑的声音尖叫着,放大着每一丝怀疑与恐惧,将林涛的身影扭曲成索命的恶鬼。
握着刻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金属触感刺激着他,
一股强烈的、想要先发制人的冲动在血管里奔涌。动手!就在他的手臂肌肉即将绷紧的刹那,
一丝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理智,猛地亮起——林涛的脚步声……不对!真正的林涛,
因为旧伤,右腿落步时会比左腿微不可查地轻半分。而门外的这个脚步声,左右完全均衡,
像机械一样精准!是幻觉!连这脚步声,这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都是谎言之舌编织的陷阱!它想诱使我攻击“幻象”,从而在现实中可能伤害到无辜,
或者彻底摧毁我与林涛之间的信任纽带!“呃啊——!”沈渊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与脑海中的侵蚀做着重锤般的对抗。他猛地将手中的刻刀调转方向,不是刺向门口,
而是狠狠扎向自己的左臂!噗嗤!锐利的疼痛瞬间穿透了混乱的幻觉,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浓雾!眼前扭曲蠕动的墙壁和惨绿的光线猛地一滞!借着这短暂的清醒,
沈渊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工作台上那本依旧在颤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怪收藏册》。
不能硬碰硬!它的力量源自谎言与精神侵蚀,直接对抗只会深陷泥潭!
需要的是“静”与“定”!他强忍着左臂传来的剧痛和脑海中依旧翻腾的杂音,
左手迅速在桌面拂过,抓起三枚用来布阵的乾隆通宝五帝钱之一,看也不看,
依照记忆和本能,精准地甩向房间三角方位!“三才定寰!”钱币落地,发出清脆的嗡鸣,
一个无形的三角稳定力场瞬间形成,将工作台区域与外界暂时隔绝,
混乱的能量波动被稍稍抚平。与此同时,他的右手已闪电般探入一个抽屉,
抓住了里面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暗沉、刻满梵文的古铜小钟——静心梵钟。
这是他早年收来的一件辅助性法器,虽无攻伐之能,却能安定心神,涤荡邪祟。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所剩不多的法力疯狂注入其中,拇指在钟壁上重重一弹!“铛——!
”一声并不洪亮,却异常清越、悠扬的钟声响起!这声音仿佛带着实质的波纹,
以沈渊为中心荡漾开来。钟声所过之处,
空气中那甜腻的腐烂气息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迅速消融,墙壁上蠕动的木纹恢复原状,
惨绿的灯光也变回了温暖的黄色。脑海中那喋喋不休的蛊惑之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后,戛然而止!沈渊大口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眼前的幻象彻底消失,工作间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门外,
也根本没有什么脚步声和转动门把手的声音,一片死寂。他低头看向《诡怪收藏册》。
谎言之舌的书页依旧在微微颤动,但那股扩散的黑色能量丝线已经缩回,
其上的暗红色光晕也黯淡下去。受到污染的镜中妖和伥鬼书页也渐渐平息下来。
危机暂时解除。但沈渊的心却沉了下去。这只是压制,并非根除。
谎言之舌的污染性远超他的预估,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而且下一次,可能会更凶险。他撕下衣摆,草草包扎了左臂的伤口,
目光凝重地落在收藏册上。必须尽快找到彻底解决这个隐患的方法。继续放任不管,
不仅他自己危险,一旦册子失控,里面的东西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而这一切的根源,
似乎都隐隐指向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归墟之宴……”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
眼神变得锐利如刀。他们刻意散播这些危险的“种子”,目的究竟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吗?还是说,他们有办法,控制甚至利用这些被催化、被污染的力量?
沈渊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而他,连同他这本《诡怪收藏册》,
似乎都成了网中的目标。08.封印与警示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时刻提醒着沈渊刚才那场发生在意识层面的凶险。工作间内,
静心梵钟的余韵似乎仍在空气中微微震颤,维持着一片难得的清明。
沈渊没有急于处理伤口,他的目光如同探针,仔细检视着已然平静下来的《诡怪收藏册》。
谎言之舌的书页恢复了墨色图案的状态,但若集中精神凝视,依旧能感到那图案深处,
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蠕动感,如同蛰伏的毒蛇。“仅仅是压制,远远不够。
”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透支后的沙哑。
他取来特制的朱砂、犀角粉以及几种研磨成粉末的阳性草药,又拿出几根纤细的银针。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用强力去镇压,而是转变思路,如同最高明的医生处理病灶。
他以银针蘸取混合好的灵性材料,小心翼翼地在谎言之舌的书页边缘,
刺入极其微小的孔洞,形成一个复杂的、内嵌的束缚符阵。这个符阵不阻止它散发力量,
而是像给毒蛇套上缰绳,将其可能外泄的污染性力量,引导向书页内部,
形成一个自我循环的牢笼。同时,他加固了与相邻书页之间的“绝缘层”,
确保污染不会再次扩散。这是一个精细至极的活,
需要绝对的心神集中和对能量流动的精准把控。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册子上,
瞬间被那奇异的材质吸收,不留痕迹。当他落下最后一针,
整个谎言之舌的书页微微一震,随即彻底沉寂下去,那丝蠕动感也消失了,
仿佛变成了一幅真正的、无害的图画。沈渊长长吁出一口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扶住工作台才站稳。精神和法力的双重消耗,让他感到一阵虚脱。但危机感并未解除,
反而更加沉重。他坐回椅子,闭上眼,
自从收容伥鬼以来的一系列事件:镜中妖、地缚灵老张、以及这次谎言之舌的异常暴动。
太密集了。这些诡异的出现频率和强度,都超出了正常范畴。
尤其是谎言之舌和镜中妖,它们并非自然形成的怨灵,
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催化甚至改造过的产物。它们的核心,
似乎都隐约指向同一种扭曲、黑暗的源头。沈渊猛地睁开眼,拿出手机,
调出之前拍下的、从镜中妖记忆碎片里看到的那个符号——归墟之印。那扭曲的触手,
那冰冷的独眼,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是你们吗?”他对着手机屏幕,眼神冰冷,
“不仅在散播‘种子’,还在……‘优化’它们?
”他想起谎言之舌那可怕的污染性和精神侵蚀能力,
这简直就是为了针对他这样的“收藏家”而量身打造的武器!它们的目的,
或许不仅仅是制造混乱,更是为了测试,甚至……夺取他的《诡怪收藏册》!
这个推测让他脊背生寒。不能再被动应对了。必须主动出击,在他们布下更危险的陷阱之前,
找到他们!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林涛的号码。“沈渊?什么事?”林涛的声音传来,
背景音有些嘈杂。“你之前说,在调查近几个月与镜子相关的离奇事件,
”沈渊直接切入主题,“有发现其他类似的、不同类别的异常事件集群吗?比如,
集中出现的‘谎言’、‘欺骗’相关的怪谈,或者精神错乱案件?”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似乎在回忆:“你这么一说……西区那边最近确实有几起很蹊跷的案子,
报案人都声称自己被最亲近的人欺骗、背叛,
结果调查下来发现是报案人自己出现了严重的认知障碍和幻觉,
有的甚至具有攻击性……都被送去精神鉴定了。你觉得有关联?”“很可能。
”沈渊语气凝重,“帮我重点查这类案子,还有,留意所有现场,或者相关人员身上,
有没有出现一个特殊的符号。”他将“归墟之印”的图片发给了林涛。“这是……?
”林涛显然没见过这个符号。“一个标记。”沈渊没有过多解释,“找到它,
也许就能找到这一切的源头。”挂了电话,沈渊看着自己包扎好的左臂,
又看了看桌上那本看似平静的收藏册。风暴并未结束,只是暂时被关进了笼子。而他,
必须在那笼子被再次撕开前,找到驯兽的方法,以及……投放野兽的人。
09.心理医生的真面目西区,“静心苑”心理诊所。
诊所坐落在一栋颇具年代感的欧式建筑内,外墙爬满了常青藤,显得安静而专业。
但沈渊站在街对面,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
眼”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整栋建筑被一层极其稀薄、却无孔不入的灰色雾霭所笼罩。
这雾霭并非怨气,而是一种更精微、更阴险的力量,
它在悄然拨动着每一个进出此地之人的心弦,放大他们内心的焦虑、恐惧和不安全感。
“就是这里了。”沈渊低语。根据林涛筛选出的、近期多起精神异常案件的交叉信息,
以及一个受害者在发病前反复涂鸦出的扭曲符号,所有线索都指向了这家诊所的主人,
赵明远医生。他没有选择硬闯,而是像普通访客一样,推开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接待厅冷气很足,光线柔和,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一位笑容标准的护士接待了他。
沈渊报上林涛帮忙准备的假身份和预约信息,目光却迅速扫过四周。
墙壁上挂着抽象的装饰画,但在沈渊眼中,
那些扭曲的线条隐约构成了一个个微缩的、不易察觉的归墟之印。就连空气中淡淡的香薰,
也掺杂着一丝能松弛心防、放大暗示的灵性成分。好精妙的伪装。这里不是一个简单的巢穴,
而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工坊”。“沈先生,赵医生正在等您,请跟我来。
”护士将他引向走廊尽头的一间诊室。诊室很大,书架林立,
摆放着各种心理学著作和艺术品。赵明远医生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
气质儒雅温和,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他起身迎接,伸手与沈渊相握。就在双手接触的刹那!
一股冰冷、滑腻如同毒蛇的精神力,试图顺着接触点,悄无声息地钻入沈渊的脑海!
沈渊眼神一凛,体内法力自然流转,如同筑起一道无形壁垒,将那试探性的入侵瞬间弹开。
他面色不变,仿佛毫无所觉,自然地抽回手坐下。
赵明远镜片后的目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笑容依旧温和:“沈先生,
资料显示您最近有些睡眠障碍和焦虑情绪?能具体谈谈吗?”沈渊没有接他的话茬,
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直视着赵明远,开门见山:“赵医生,
你对‘归墟之宴’了解多少?”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赵明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那儒雅温和的面具如同瓷器般出现裂痕,
眼神深处闪过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惊怒,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那是什么?某个社团或者活动吗?
”“一个喜欢在别人心里种下‘恐惧之种’,催化鬼怪,并且到处留下难看标记的组织。
”沈渊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比如,你藏在画后面,书架夹层里,
还有你身上带着的那个……令人作呕的徽章。”赵明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最后一丝伪装也消失不见。他缓缓靠回椅背,眼神变得阴鸷而冰冷,之前的温和荡然无存。
“看来,你不是普通的‘病人’。”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讥讽,
“是那个多管闲事的警察请来的?还是……那个喜欢收集‘玩具’的‘收藏家’本人?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林涛,更直接点破了沈渊“收藏家”的身份!“你们的目标,是我?
”沈渊心中警惕骤升,但语气不变。“准确地说,是你手中的《诡怪收藏册》。
”赵明远毫不掩饰,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它本就该属于‘归墟’,
属于更伟大的存在!在你手里,只是暴殄天物!”他话音未落,
右手猛地按下了办公桌下一个隐蔽的按钮!嗡——!诊室四周的墙壁内部,
传来低沉的机械运转声!隐藏在装饰线条中的符文瞬间亮起幽蓝色的光芒!
一个强大的禁锢力场瞬间生成,将整个诊室与外界彻底隔绝!空气中的压力陡增,
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试图束缚住沈渊的行动和法力流动!同时,
赵明远身后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一股混杂着无数人恐惧、绝望情绪的狂暴灵体能量开始汇聚,散发出令人心智混乱的尖啸!
那是一个被他用“恐惧之种”和邪术催化过的、远比自然形成的恶灵更加强大和扭曲的怪物!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赵明远站起身,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狞笑,“那就把册子,
连同你的灵魂,一起留下吧!”战斗,一触即发!10.归墟之宴禁锢力场如同无形的枷锁,
死死压在沈渊身上,不仅限制着他的行动,更试图阻塞他体内法力的流转。与此同时,
赵明远身后那团由无数恐惧与绝望糅合而成的催化恶灵已然成型。它没有固定的形态,
像是一团不断翻滚、嘶吼的黑色烟霾,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在其中浮现、湮灭,
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精神污染!“嘶嘎——!”恶灵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
直扑沈渊!它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绝望的色彩。避无可避!沈渊眼神一厉,
强顶着力场的压力,双手猛地虚扣在《诡怪收藏册》上!“出来!”他并非简单地召唤,
而是以自身意志为桥梁,同时沟通了两个不同的收容单元!哗啦!书页无风自动,
定格在两页。左手边,镜中妖的图案骤然亮起!一道惨白的光影自书页中激射而出,
并未直接攻击恶灵,而是在沈渊与恶灵之间的空间猛地扭曲、折叠!嗡!
空气仿佛变成了哈哈镜,恶灵扑击的轨迹瞬间被扭曲、偏折,
它那狂暴的一击竟然诡异地擦着沈渊的身体,狠狠砸在了旁边的书架上,木屑纷飞!
镜中妖的特性——扭曲光影与空间感知,在此刻被运用到了极致!几乎在同一时间!
右手边,伥鬼-溺毙之伥的图案黑光大盛!
一股浓郁如墨、带着河底淤泥腥臭的黑色水汽,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书页中汹涌而出,
并非扑向恶灵本体,而是精准地笼罩向恶灵与赵明远之间那无形的精神链接!“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那黑色水汽与无形的精神链接接触,发出剧烈的腐蚀声!
赵明远脸色一变,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催化恶灵的控制力骤然下降了一个层级!
伥鬼的“水厄”特性,在此刻被巧妙用于干扰和切断能量连接!这就是沈渊的战术!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利用鬼怪的特性进行组合压制!镜中妖负责干扰和防御,
伥鬼负责削弱和控制链接!“混账!”赵明远又惊又怒,
他没想到沈渊在力场压制下还能如此精准地同时驱策两种不同的诡异之力!他双手快速结印,
试图强行稳固与恶灵的联系,并催动其发动更狂暴的攻击。
但那被镜中妖扭曲了感知的恶灵,以及被伥鬼侵蚀了控制链接的状态,
让它的行动变得迟滞而混乱。就是现在!沈渊眼中精光爆射!他强提一口法力,
无视左臂伤口崩裂带来的剧痛,并指如剑,点向《诡怪收藏册》中镜中妖的那一页!
“镜界……反转!”嗡——!得到更强指令的镜中妖力量全开!
那被扭曲的空间瞬间产生一股强大的、方向错乱的排斥力,不再是偏折攻击,
而是将那只催化恶灵连同它周围的空间,
猛地“推”向了房间角落——正是禁锢力场的一个能量节点所在!“不!!
”赵明远意识到沈渊想做什么,惊恐大叫。轰!!!失控的催化恶灵狠狠撞在了力场节点上!
两股强大的异种能量剧烈冲突、爆炸!幽蓝色的禁锢符文疯狂闪烁,
随即如同碎裂的玻璃般寸寸崩解!力场,破了!
爆炸的冲击波将房间内的书籍、艺术品掀得七零八落。赵明远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墙上,
口吐鲜血,萎顿在地。沈渊也被冲击波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他收起册子,
快步走到奄奄一息的赵明远面前。“归墟之宴……到底是什么?你们要收藏册做什么?
”沈渊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赵明远咳着血,
将成为‘主宰’回归的……祭品……册子……是钥匙……必须……夺回……”他猛地抬起手,
手中不知何时捏碎了一个小小的、触手状的黑色玉符!沈渊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一股深邃、古老、充满无尽恶意的气息从玉符中一闪而逝,赵明远的眼睛瞬间失去所有神采,
身体迅速变得冰冷僵硬。灭口!沈渊脸色阴沉地看着赵明远的尸体。虽然没能得到更多情报,
但最后几句话,信息量巨大!“归墟之宴”,一个神秘组织。 “主宰回归”,
他们信奉或试图召唤某个恐怖存在。 “祭品”,他们似乎在策划一场巨大的献祭。
而他的《诡怪收藏册》,是所谓的“钥匙”,是他们必须夺回的关键物品!
危机感从未如此强烈。他不再是被动卷入灵异事件的旁观者,而是早已被盯上的核心目标!
他迅速在诊所内搜索了一番,
找到了几份记录着“恐惧之种”实验数据的加密文件和一个刻满归墟之印的祭坛模型,
但没有更多关于组织架构的信息。离开一片狼藉的诊所,沈渊站在阳光下,
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钥匙……祭品……归墟之宴……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收藏册,
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不管你们是什么,想拿我和我的东西当祭品?那就看看,
最后被摆上祭坛的,会是谁!11.巫女阿芜城北,废弃的圣玛丽医院。
这里荒废了超过二十年,锈蚀的铁门大敞,如同巨兽腐烂的口腔。楼体斑驳,
爬满了枯死的藤蔓,黑洞洞的窗口仿佛无数只窥视着外界的眼睛。即使在阳光明媚的午后,
这片区域也笼罩着一股驱不散的阴森寒意。根据从赵明远诊所找到的线索,
一处近期异常活跃的“恐惧之种”信号源,就指向这里。沈渊踏过及膝的荒草,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弹簧门,
一股混合着霉菌、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防腐剂与腐败物交织的气味扑面而来。
医院内部的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零星的光柱从破损的窗户投射进来,
切割出空气中飞舞的尘埃。他的“真实之眼”瞬间捕捉到了异常。
这里的怨气并非地缚灵老张那种灼热的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粘稠、充满病态痛苦的集合体。
无数模糊、痛苦的灵魂碎片如同飞蛾般在走廊的阴影里飘荡,发出无声的哀嚎。而且,
他能感觉到,一股更加凝聚、更加恶毒的核心意识,正潜藏在这片建筑的最深处,
不断散发着令人心智混乱的波动,那就是被催化成型的集合怨灵。他收敛气息,
如同幽灵般在破败的走廊里穿行,脚下踩着碎裂的玻璃和不知名的杂物。根据能量感应,
他朝着怨气最浓烈的方向,旧住院部的手术区摸去。越靠近手术区,空气中的寒意越重,
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仿佛用污秽之物涂抹出的扭曲符号,并非归墟之印,
却散发着同样的不祥。就在他即将踏入手术区那条更加幽暗长廊的瞬间,异变突生!
他左侧一间废弃诊室的阴影里,一道锐风毫无征兆地袭来!目标并非他的要害,
而是他持着收藏册的右手手腕!速度快得惊人!沈渊瞳孔一缩,反应极快地侧身、缩手!
一道寒光擦着他的袖口掠过,“叮”的一声,一枚造型古朴、顶端镶嵌着黑色宝石的长针,
深深钉入了对面的墙壁,针尾兀自颤动不已!不是物理攻击,
那针上附着着一股阴冷而精纯的诅咒之力!“谁?!”沈渊低喝,目光锐利地射向那间诊室。
阴影蠕动,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年纪,身段高挑窈窕。
她穿着一身颇具民族风情的、以深蓝和黑色为主的扎染布衣,手腕和脚踝戴着数圈银饰,
行动间发出细微的清脆碰撞声。她的面容姣好,却带着一种野性难驯的冷冽,
一双眸子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如同林间的母豹。她手中,还捻着另一枚同样的长针。
“这句话该我问你。”女子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域口音,
“你是‘归墟之宴’的人?还是他们新找的‘收藏家’傀儡?”她不仅知道归墟之宴,
更直接点出了“收藏家”!而且,她似乎将沈渊误认为了对方的人!沈渊心中念头飞转,
面上不动声色:“我与他们不是一路。你在追踪他们?”女子眼神中的警惕未减分毫,
上下打量着沈渊,尤其是他那只受伤包扎的左臂和手中紧握的收藏册:“证明给我看。
在这时——“嗬……嗬……”一阵仿佛无数人同时抽气、又夹杂着液体蠕动声音的诡异声响,
从手术区深处传来!那集合怨灵似乎被他们这里的动静惊动了!
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黑色怨气,如同潮水般从走廊尽头汹涌而出,所过之处,
墙壁迅速覆盖上一层冰冷的白霜!无数张痛苦扭曲、支离破碎的人脸在怨气中沉浮,
发出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啸!“没时间解释了!”沈渊感受到那怨灵强大的力量,
远超之前的镜中妖和催化恶灵,“它的目标是所有活物!不想死就先联手!
”女子显然也感受到了那恐怖的压迫感,她脸色微变,冷哼一声,却没有反对。
她迅速从腰间一个小布袋里抓出一把暗红色的粉末,口中念诵起古老晦涩的咒文,
挥手将粉末撒向空中!粉末遇风即燃,化作一片淡红色的烟雾,带着一股辛辣的草药气味,
暂时阻挡了怨气的前进,与那冰冷的怨气发出“滋滋”的对抗声。“巫毒?”沈渊眼神微动,
瞬间判断出对方的传承。他没有犹豫,立刻翻开收藏册。这一次,
他没有召唤攻击性的伥鬼或镜中妖,
而是选择了刚刚收容不久、状态相对稳定的谎言之舌!他要利用其精神侵蚀的特性,
进行反向干扰!“惑乱其心!”谎言之舌的图案幽光一闪,
一股无形无质、却充满扭曲和欺骗意味的精神波动,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精准地笼罩向那团汹涌的怨气核心!怨气的前冲之势猛地一滞!
那些沉浮的痛苦人脸出现了瞬间的混乱,有的开始互相撕咬、指责,
发出了更加狂乱但失去统一目标的嘶吼!谎言之舌的力量,
恰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这由无数意识碎片集合而成的灵体!女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但动作毫不停顿。她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咒文变得急促,那淡红色的烟雾骤然收缩、凝聚,
化作数条燃烧的锁链,如同毒蛇般射向被干扰的怨气核心,试图将其束缚!
两人的第一次配合,竟在危机压迫下,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沈渊看向那身手不凡、来历神秘的女子,沉声问道:“怎么称呼?
”女子一边维持着巫毒锁链,一边瞥了他一眼,
清冷的声音在怨灵的嘶吼中清晰地传来:“阿芜。
”12.校园怨灵谎言之舌无形的精神污染如同病毒,
在集合怨灵那本就混乱的意识集合体中疯狂扩散。无数张痛苦的人脸相互撕咬、指责,
发出意义不明的狂乱嘶吼,使得汹涌的怨气潮汐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原地剧烈翻腾,
攻击性大减。阿芜眼中厉色一闪,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她双手印诀一变,
口中古老晦涩的咒文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束缚之力!“缚!
”那几条由淡红色巫毒烟雾凝聚而成的燃烧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瞬间收紧,
死死缠绕住怨气最浓郁的核心区域!锁链上的红光与怨气的黑雾激烈碰撞,
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大量精纯的怨气被净化、消散。
怨灵发出了更加尖锐、充满痛苦的咆哮,本能地挣扎,试图挣脱这蕴含着奇异力量的枷锁。
“就是现在!”阿芜低喝,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种程度的巫毒束缚对她消耗极大。
沈渊心领神会,没有丝毫迟疑。他并指如剑,体内法力奔涌,再次点向《诡怪收藏册》。
这一次,他召唤的是镜中妖!“镜像……放逐!”惨白的光影自书页中掠出,
并未扭曲空间,而是在那被锁链束缚的怨灵核心前方,
瞬间展开了一道光滑如镜、边界模糊的奇异平面!这镜面并非反射现实,
而是通往一个由镜中妖力量临时构筑的、充满无数光影回廊的镜像牢笼!“进去!
”沈渊一声令下,同时催动谎言之舌的力量,
在怨灵混乱的意识中强行植入一股“前方是唯一生路”的错误认知!内外交攻之下,
那庞大的、由无数痛苦灵魂碎片凝聚而成的怨灵,发出一声混合着迷茫与绝望的哀嚎,
庞大的躯体被镜面的吸力牵扯,如同被卷入漩涡的淤泥,挣扎着、扭曲着,
最终被彻底吞入了那道光影闪烁的镜面之中!镜面随之闭合、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走廊里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怨气和刺耳的尖啸戛然而止,
只剩下巫毒锁链消散后残留的淡淡辛辣气味,以及一片死寂。阿芜微微喘息,收起了架势,
看向沈渊手中的册子,
冷冽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异:“你……不是简单地驱使它们,
你在‘运用’它们的特性,进行组合?”这种精妙的操控和理解,
远超她认知中那些粗暴使用邪恶力量之辈。“工具而已,关键在于如何使用。
”沈渊合上册子,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那枚钉入墙壁的长针前,将其拔出,递还给阿芜,“你的巫毒术,很独特。
源自西南苗疆?”阿芜接过长针,小心收起,没有否认,也没有深谈的意思。
她看向怨灵消失的地方,眉头微蹙:“这个灵体……凝聚的速度和强度都不正常。
‘种子’被催化得很厉害。”“而且,这里不止一个‘播种点’。
”沈渊目光扫过走廊两侧那些污秽的涂鸦符号,
“他们在进行某种……范围性的‘恐惧培育’实验。”两人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归墟之宴的活动,比预想的更猖獗,手段也更系统化。
他们开始分头搜索这片区域,寻找更多线索。
在手术区深处一个原本用作储藏间、如今被改造成简易祭坛的房间,他们有了重大发现。
祭坛中央摆放着一个刻满归墟之印的石盆,里面残留着暗红色的、散发着腥气的凝固物质。
而在祭坛下方,散落着几张被烧毁大半的文件残片。阿芜眼尖,
从灰烬中抽出一张相对完整的碎片。
上面用潦草的字迹记录着一段信息:“……‘校舍’项目进展顺利,‘养分’充足,
‘园丁’已就位……‘钥匙’波动已被确认,持有者身边出现未知干扰巫毒?,
建议优先清除……‘盛宴’开启前,必须确保‘主宰’的通道……”校舍项目!优先清除!
信息量巨大!沈渊眼神瞬间冰冷:“他们下一个明确的目标,是一所学校!而且,
他们注意到你了。”阿芜冷哼一声,指尖冒出一缕幽蓝色的火苗,
将那张纸片烧成灰烬:“求之不得。我找他们,也很久了。”她看向沈渊,目光锐利,
“你之前问‘归墟之宴’是什么?一群妄图用恐惧和毁灭唤醒旧日阴影的疯子。我的部族,
就是因为他们的一次‘实验’而……”她没有说完,但眼中深切的恨意说明了一切。
共同的敌人,让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临时合作纽带,瞬间牢固了许多。“看来,
我们得去学校‘参观’一下了。”沈渊看向窗外沉沉的夜幕,语气带着一丝冷冽的杀意。
“正好,”阿芜擦拭着手中的另一枚诅咒长针,“我的‘针’,
很久没有品尝过真正恶徒的灵魂了。”13.盟友与猜忌夜色深沉,
“忘川古董店”的里间却灯火通明,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沈渊和阿芜相对而坐,
的木桌上摊开着《诡怪收藏册》以及从医院祭坛带回的少许灰烬和那个刻满符号的石盆碎片。
阿芜带来的一个陈旧皮囊打开着,露出里面各式各样用草药、骨头、矿石制成的巫毒道具,
散发着奇异而古老的气息。“所以,‘归墟之宴’不仅仅是在制造混乱,
他们在系统地培育‘恐惧’,为了开启一个所谓的‘通道’,迎接‘主宰’?
”沈渊手指轻叩桌面,梳理着目前掌握的破碎信息,“而我的册子,
是他们计划中的关键‘钥匙’。”“没错。”阿芜语气肯定,她拿起一块石盆碎片,
指尖抚过上面冰冷的归墟之印,眼中恨意翻涌,
“他们信奉的是早已被遗忘的、以恐惧和绝望为食粮的古老邪物。所谓的‘盛宴’,
就是一场以无数生灵的恐惧和灵魂为祭品,取悦邪物,为其打开降临通道的仪式。
我的部族……当年就是他们为了测试一种‘恐惧之种’的变体,而选中的试验场。
”她的话语平静,但沈渊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
“你的目标是复仇。”沈渊看着她。“是清算。”阿芜纠正道,眼神锐利如刀,
“为了我的族人,也为了阻止更多的惨剧。而你的目标,是自保,
以及……解决你册子带来的麻烦。我们方向一致。”她顿了顿,
目光落在沈渊包扎的左臂和那本诡谲的册子上,带着一丝审视:“但你确定,
你能完全掌控它吗?赵明远临死前的话,你也听到了。这本册子本身就是‘钥匙’,使用它,
或许也在无形中满足着‘归墟’的某个条件。”这是最核心的猜忌,
也是横亘在两人之间最深的刺。沈渊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开了收藏册,
展示着里面被妥善封印的各个页面。“力量本身无分善恶,
关键在于持有者的意志和使用的方式。我承认它在影响我,但我更相信我能驾驭它。
至少目前,它是我们对抗‘归墟之宴’最有效的武器。”他合上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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