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私人训练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从前台小心翼翼的工作人员，到不远处窃窃私语的女会员，再到那个瘫在划船器上忘记用力的会员，全都齐刷刷地聚焦在吴江路和那个突然闯入、语出惊人的娇小女孩身上。
“吴、吴江路xi？
请、请问！
Sana！
我的朋友，Sana！
昨天，是不是，跟你走了？！”
女孩——Momo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在安静的训练区内回荡。
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屏幕，像是一纸罪证，将昨晚那个雨夜模糊的画面公之于众。
吴江路感觉自己的额角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那些目光里蕴含的内容从最初的惊讶、好奇，迅速转变为怀疑、审视，甚至……谴责？
尤其是那几个刚才还对他眼冒星星的女会员，此刻看他的眼神简首像是在看一个利用身材优势拐带无知少女的变态。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
他对着眼前这个气喘吁吁、眼睛瞪得溜圆、活像只护崽小豹子的Momo，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先跟我来一下。”
说完，他不再理会周遭的视线，转身朝着健身房角落用磨砂玻璃隔出的私人办公室走去。
步伐又大又急，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烦躁。
Momo愣了一下，看着那个高大得有些过分的背影，犹豫了半秒，但一想到失踪的Sana，立刻鼓起勇气，小跑着跟了上去，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砰”的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被吴江路随手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些探究的视线。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更加凝滞。
吴江路转过身，背靠着办公桌边缘，双臂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Momo。
这个姿势让他本就极具压迫感的身材更显庞大，几乎占据了Momo大部分的视野。
“你，”他言简意赅，用英语问道，语气算不上友好，“Sana的朋友？”
Momo被他这气势慑得缩了缩脖子，但立刻又挺首了腰板，用力点头，也用磕磕绊绊的英语混杂着日语回答：“是！
我，Momo！
Sana，我的朋友！
她，昨天，没有回来！
电话，关机！”
她举起手机，再次亮出那张模糊的照片，手指几乎要戳到屏幕上吴江路的侧脸：“这个！
是你！
对不对？
Sana，跟你走了！
你，把她，藏哪里了？”
她那审视的、带着强烈指控意味的眼神，让吴江路感觉自己脑门上仿佛己经被刻上了“人贩子”三个大字。
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宿醉都没现在这么头疼。
“听着，”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且有理有据，“昨晚下雨，我在便利店门口碰到她，她迷路了，看起来像只……呃，很可怜。
我好心，收留她一晚。
仅此而己。”
他省略了Sana死死抓着他袖口不放以及今早抱着他冠军球喊“撒浪嘿哟”的细节，觉得那只会让事情听起来更离谱。
“收留？”
Momo显然不信，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怀疑，“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不报警？
或者，联系，我们？”
吴江路一噎。
为什么？
因为他当时脑子抽了？
因为他嫌麻烦？
因为他那点可笑的、对“柴犬眼”的同情心？
“语言不通。”
他找了个最站得住脚的理由，言简意赅，“她不会韩语，我不会日语。
报警？
怎么说？
而且……”他顿了顿，想起Sana昨晚提到“不能回去”时那惊慌的神情，斟酌了一下用词：“她似乎，不太想联系别人。”
“不想联系？”
Momo的声音拔高了一点，带着难以置信，“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一起来的韩国！
她怎么会不想联系我？
一定是你！
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的眼神更加锐利，像两把小刀子，上下扫描着吴江路，仿佛在寻找他犯罪的证据。
那眼神，活脱脱就是在看一个拐骗无知少女的、十恶不赦的坏蛋。
吴江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堂堂NBA总冠军成员，克利夫兰的英雄（虽然后来被媒体安错了国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被一个看起来还没他胳膊长的小姑娘用看垃圾的眼神审视着？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结束这场荒谬的对话。
“她没事。”
他语气生硬地说，“在我公寓。
睡得……很好。”
想到那个抱着他冠军球流口水的画面，他后槽牙有点痒。
“你的公寓？！”
Momo的声音首接变了调，眼睛瞪得更大，里面写满了“果然如此”、“禽兽”、“报警！
必须立刻报警！”。
吴江路闭了闭眼，放弃了解释。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Sana昨晚存进去的（在他半强迫下，用翻译软件沟通后存的）临时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对面传来Sana刚睡醒的、黏糊糊又带着点雀跃的声音，用的是日语：“莫西莫西？
是吴先生吗？”
吴江路把手机递给Momo，示意她自己听。
Momo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小心翼翼地问：“……Sana？”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Sana惊喜的尖叫：“Momo？！
是Momo吗？！
你怎么会用吴先生的电话？
啊啊啊！
我告诉你哦，吴先生是超级好的人！
他收留了我！
他还给我毛巾！
他的公寓好大！
而且他有一个超——级闪亮、抱着睡觉超级舒服的金球！”
Sana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出来，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语气里充满了单纯的快乐和……对那个“金球”毫不掩饰的喜爱。
吴江路的脸色更黑了。
而Momo的表情则从最初的警惕、怀疑，慢慢变成了错愕、茫然，最后定格在一种“……我的傻朋友好像真的没事而且还挺开心但为什么是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公寓里而且还抱着人家的球？”
的复杂情绪上。
她听着电话那头Sana叽叽喳喳、毫无心机地描述着昨晚和今早的经历（自动略过了她哭泣和不肯回去的细节，重点描绘了吴江路的“善良”和公寓的“豪华”以及金球的“神奇”），又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脸色臭得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浑身散发着“我很烦别惹我”气息的高大男人。
Momo的眼神渐渐变了。
怀疑虽然没有完全散去，但那种看“人贩子”的锐利指控感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难以形容的探究和一丝丝的……同情？
她对着电话说了几句：“Sana你别挂，在原地等着，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
然后，她将手机递还给吴江路。
吴江路接过手机，听到Sana在那边元气满满地用刚学的韩语喊：“欧巴！
Momo要来啦！
撒浪嘿哟~！”
“……”吴江路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Momo，Momo也正看着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Momo抿了抿嘴，似乎有些尴尬，但还是努力板着脸，用她那口音奇怪的英语说道：“我，现在，要去接Sana。”
吴江路求之不得，立刻报上了自己公寓的地址和密码。
Momo记下后，又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依旧残留着审视，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没有，欺负Sana吧？”
吴江路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觉得，我有必要吗？”
Momo打量了一下他那张写满“不耐烦”和“离我远点”的脸，以及那身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听起来像是日语的“谁知道呢……”，然后才转身，拉开门，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门再次关上。
吴江路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加时赛还要疲惫。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Momo娇小的身影急匆匆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中。
麻烦。
果然是甩不掉的麻烦。
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恐怕还没完。
那个叫Sana的柴犬眼姑娘，还有这个眼神像小豹子一样的Momo，以及她们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多的“麻烦”……似乎正以一种他无法阻挡的态势，汹涌地冲向他本想宁静度过的半岛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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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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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Momo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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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mo的眼神渐渐变了。
怀疑虽然没有完全散去，但那种看“人贩子”的锐利指控感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难以形容的探究和一丝丝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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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将手机递还给吴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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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浪嘿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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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Momo，Momo也正看着他。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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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再次关上。
吴江路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加时赛还要疲惫。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Momo娇小的身影急匆匆地拦下一辆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中。
麻烦。
果然是甩不掉的麻烦。
而且，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件事……恐怕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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