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登山活动里,有人提议玩“登高避祸”的游戏——谁最后到达山顶要接受惩罚。
我们笑着同意,却没注意发言者嘴角诡异的笑。直到第一个掉队者被发现吊死在古槐树下。
脚边堆着九十九朵菊花。---山风已经带了沁骨的凉意,卷过林梢,发出呜呜的声响,
像是某种低泣。陈昊走在最前面,他的冲锋衣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校徽的卫衣,
额角有汗,但呼吸还算平稳。他回头,看着身后稀稀拉拉拖了近二十米的队伍,皱了皱眉。
“我说,诸位爷,咱能提点速吗?照这个走法,天黑也到不了山顶的观景台,
还看个屁的日出。”他的大嗓门在山谷里撞出回音。
“催命啊你……”落在最后面的李曼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她扶着一棵歪脖子松树的树干,
脸色发白,大口喘着气,“早知道要爬这种野路,打死我也不来。”沈哲在她前面几步,
闻言停下,从背包侧袋抽出保温杯递过去,声音温和:“喝点热水,补充下体力。
这条路是近道,比大路能省一个多小时。”他穿着合身的徒步装备,动作利落,
一看就是经常户外运动的。张瑶站在沈哲旁边,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
对着层林尽染的山景调整焦距。阳光穿过稀疏的枝叶,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是远离城市的栖云山,以深秋红叶闻名。他们五个,陈昊、沈哲、李曼、张瑶,
还有走在张瑶前面、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王胖,都是同一个大学社团的成员。
这次重阳节凑巧没课,陈昊便组织了这次登山露营,美其名曰“感受传统,登高望远”。
王胖擦了把汗,圆圆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闷头看着脚下的碎石路。短暂的休息后,
队伍继续向上蠕动。山路越来越陡,石阶残缺不全,需要手脚并用。
周围的树木愈发高大茂密,光线暗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味道。
又坚持了半个多小时,在一片相对平坦、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上,
陈昊终于挥手示意彻底休息。空地中央,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棵巨大的槐树,
树干怕是得要三人合抱,枝桠虬结如鬼爪,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树下落满了枯黄的槐荚。
几人几乎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陈昊灌了半瓶水,抹了把嘴,
眼睛在几个疲惫不堪的同伴脸上扫过,忽然嘿嘿一笑:“这么干爬没劲,咱玩个游戏怎么样?
应个景,也算是给重阳节添点彩头。”李曼翻了个白眼:“你又有什么馊主意?”“简单!
”陈昊打了个响指,“老传统里,重阳登高是为了‘避祸’。
咱们就玩个‘登高避祸’的游戏。规则就是——看谁最后到达山顶。”他顿了顿,
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戏谑和恶作剧的表情,“输的人嘛……当然要接受惩罚。至于惩罚内容,
”他拖长了声音,目光扫过众人,“由第一个到达山顶的人来决定。”一阵山风吹过,
那棵老槐树的叶子簌簌作响。沈哲微微蹙眉:“没必要吧,大家体力不一样,
就是出来玩……”“玩玩嘛,有点竞争才有趣!”陈昊打断他,又看向其他人,“怎么样?
敢不敢?”张瑶收起手机,抬眼看了看陈昊,没表示反对。王胖低着头,
用鞋尖碾着地上的碎石子。李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行行行,随便你,
反正我肯定是垫底的那个,只要别让我再爬一次就行。”“好!那就这么定了!
”陈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只是那笑容,在渐渐昏暗的天光和林间摇曳的阴影里,
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张瑶恰好抬眼捕捉到了那一瞬,她轻轻眨了下眼,
长长的睫毛垂下,没说什么。休息了约莫一刻钟,陈昊率先起身:“出发!目标山顶!
”他看起来干劲十足,似乎打定主意要拿这个“第一”。队伍再次移动,但气氛明显不同了。
之前虽然累,但还有零星的交谈和互相打气,现在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每个人都在暗自调整着呼吸和步伐,留意着前后人的位置。游戏的赌注无形地施加了压力。
李曼依旧落在最后,但咬牙加快了频率。沈哲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张瑶身后。
王胖则不知何时窜到了陈昊后面,成了第二梯队。山路蜿蜒向上,穿过一片更加茂密的松林。
松针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吸收了一切脚步声。林子里光线晦暗,
只有偶尔几缕夕阳的金芒刺破浓荫,投下短暂的光柱。周围安静得可怕,连鸟鸣声都消失了,
只有风穿过松针的尖啸。张瑶微微喘着气,她的体力不算最好,但胜在有节奏。
她注意到走在她前面的王胖,那略显肥胖的背影,动作似乎透着一股不协调的僵硬,
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仿佛在跟什么东西较劲。又走了二十多分钟,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
一条路继续向上,另一条则指向侧下方,立着的木质路牌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走这边!
”陈昊在最前面喊了一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上的主路。队伍依次跟上。
张瑶经过岔路口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条向下的岔路,幽深,黑暗,像一张怪兽的嘴。
她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就在这时,一直闷声不吭的王胖,在经过她身边时,
脚步停顿了半秒,用极低的声音,几乎是气音,飞快地说了一句:“……小心点。
”张瑶猛地一怔,转头看他。王胖却已经低下头,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的沈哲,
仿佛刚才那句提醒只是她的幻觉。小心?小心什么?路滑?还是……人?
一丝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张瑶抿了抿嘴唇,握紧了手中的登山杖。进入松林深处,
光线更暗了。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固了,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从队伍后方传来,是李曼。前面几人立刻停下脚步回头。
只见李曼指着旁边一棵松树的根部,脸色惨白:“那……那是什么?
”手电光齐刷刷地汇聚过去。在裸露的树根和厚厚的松针之间,
半埋着一个东西——那是一个粗糙扎制的人形布偶,约莫手掌大小,用的似乎是旧麻布,
颜色暗沉,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画满了扭曲的符文。布偶的胸口,
还插着几根细长的、已经干枯发黑的植物刺。“什么东西……好恶心。
”李曼嫌恶地退后一步。陈昊走上前,用登山杖拨弄了一下那个布偶,
嗤笑道:“哪个驴友搞的恶作剧吧?或者是什么本地人的迷信?别自己吓自己。
”沈哲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布偶和周围的痕迹,眉头紧锁:“不像是随意丢弃的。
摆放的位置,还有这符文的画法……有点邪门。”“行了行了,别研究这破玩意儿了,
快走吧,天要黑了。”陈昊不耐烦地催促道。队伍带着一丝不安继续前进。然而,没走多远,
几乎每隔十几米,就能在路边的树根下、石头缝里,发现类似的诡异布偶。有的被草绳捆绑,
有的身上沾着羽毛,有的旁边还摆着干瘪的野果。它们无声地散落在阴影里,
用空洞的“目光”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气氛彻底变了。
游戏的竞争感被一种无形的、越来越浓的恐惧所取代。没人再说话,
只有粗重的呼吸和踩在松针上的沙沙声。就连最咋呼的陈昊,也沉默了不少,只是埋头赶路。
“等等,”走在中间的沈哲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王胖呢?”几人一愣,
互相看了看。陈昊,沈哲,张瑶,李曼。一直跟在陈昊身后的王胖,不见了。
“他刚才不是还在我后面吗?”李曼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一眨眼……”“是不是在后面解手?”陈昊猜测道,但声音里也透出了不确定。
“王胖!王胖!”沈哲放开嗓子喊了几声。声音在寂静的松林里回荡,传出去,又被吸收,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更猛烈地摇动着树冠,发出呜呜的怪响。“回去找找!
”沈哲当机立断。几人顺着来路往回找,手电光柱在幽暗的林中胡乱扫射,
呼喊着王胖的名字。不安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脏。大约往回走了五分钟左右,
走在前面的陈昊猛地刹住脚步,手电光定格在前方。是那棵巨大的古槐。
他们之前休息的地方。手电的光圈颤抖着,落在槐树粗壮的横枝上。一个身影,悬挂在那里。
是王胖。一根粗糙的麻绳,勒进他肥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吊在半空。他的头耷拉着,
脸色青紫,舌头微微吐出,眼睛圆睁着,里面凝固着无法言说的惊恐。他的身体随着山风,
轻轻地、缓慢地转动着,像是某种诡异的钟摆。而在他的正下方,树根周围,
被人用什么东西,整整齐齐地垒起了一个圆圈。那是菊花。密密麻麻,黄白相间的菊花。
九十九朵。手电的光圈,像是舞台上追光灯的一个惨白斑点,死死咬住那个悬挂的身影。
王胖的身体还在微微转动,绳索与粗糙的槐树枝干摩擦,
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他的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扭曲,
投在身后虬结的树干和地面上那片诡异的菊花圈上,随着光线的晃动而张牙舞爪。
时间仿佛凝固了。李曼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掐断般的呜咽,随即双眼一翻,软软地朝后倒去。
沈哲离她最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才避免她直接栽倒在地。他的手臂僵硬,
脸色比李曼好不了多少,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陈昊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握着的手电筒剧烈地颤抖着,光柱在王胖青紫的脸和地上的菊花之间疯狂跳跃。他张着嘴,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张瑶。她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
脸色苍白如纸,但握着登山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示出一种异样的镇定。
她的目光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完全被恐怖的尸体吸引,
而是快速地、仔细地扫视着周围——那密密麻麻、围成近乎完美圆圈的九十九朵菊花。
黄的白的花瓣,在惨白的手电光下,呈现出一种病态柔腻的质感,
与上方死亡的狰狞形成尖锐的对比。空气里,原本山林特有的草木土腥气,
淡的、若有若无的菊花清苦香气混合着……某种更难以形容的、属于死亡的冰冷气味所取代。
“呕——”陈昊终于支撑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胆汁的苦味冲上喉头。
沈哲将昏迷的李曼小心地靠着一块稍远的石头放平,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重新举起手电,光柱稳定了一些,开始仔细打量悬挂着的王胖。绳索的打结方式很普通,
就是最常见的活套。王胖的登山鞋鞋底沾满了泥泞和碎草叶,一只鞋的鞋带松开了。
他的双手自然下垂,指甲缝里似乎有些黑乎乎的污垢。
“他……他怎么会……”陈昊喘着粗气,直起身,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是自杀?不可能……他怎么会……”“自杀?”沈哲的声音低沉而紧绷,
他指了指王胖脚下,“你看那里。”手电光下,王胖悬空的双脚正下方,
地面除了那个菊花圈,没有任何可以垫脚的东西。旁边那棵老槐树的树干粗粝,
但距离横枝还有相当一段高度,以王胖的体型和体力,绝无可能靠自己爬上去并把绳子套好。
“是他杀。”张瑶的声音清冷地响起,她终于将目光从菊花上移开,看向沈哲和陈昊,
“有人把他带到这里,或者在这里制服了他,然后吊了上去。
”陈昊像是被烫到一样跳起来:“谁?是谁?!我们……我们刚才都在一起!
”他的目光惊恐地在沈哲和张瑶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昏迷的李曼身上,又迅速移开,
仿佛每个人都有可能。“不一定是我们几个。”沈哲打断了他几乎要失控的猜测,他蹲下身,
用手电照射着菊花圈周围的地面,“看这些脚印。”泥地上脚印杂乱,
大部分是他们刚才返回时留下的。但在靠近菊花圈内侧,槐树树干附近,
有几个相对清晰的脚印痕迹,与王胖的登山鞋印不同,更浅,花纹也更模糊。最重要的是,
这些脚印延伸到菊花圈边缘就消失了,仿佛那个人是踩着菊花进来的,
或者……是刻意避开了松软的泥地。“他处理得很小心,”沈哲指着那些模糊的脚印,
“不想留下太明显的痕迹。”“游戏……是那个游戏!”陈昊突然激动起来,
眼睛因恐惧而瞪得溜圆,“登高避祸……最后一个要到山顶的接受惩罚……王胖,
王胖他掉队了!所以……所以惩罚就是……”他的话没有说完,
但那股寒意已经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这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恶劣的、致命的玩笑?
提议游戏的陈昊,他那时的笑容……张瑶走到槐树树干旁,离那摇曳的尸体更近了一些。
她没有去看王胖扭曲的脸,而是仰头观察那根横枝和绳索。
绳索的一端紧紧系在横枝靠近主干的位置,打的是个很结实的水手结。她注意到,
在粗糙的树皮上,靠近系绳点的地方,有一小片新鲜的刮擦痕迹,颜色比周围的树皮浅。
“沈哲,”她轻声叫道,“你看这里。”沈哲走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紧锁。
“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快速摩擦过。”他伸出手,用指尖极轻地碰了碰那片痕迹,
沾上一点细微的木屑。陈昊看着他们俩凑在一起低语,又看看吊着的王胖和昏迷的李曼,
一种被孤立和巨大危险笼罩的恐慌攫住了他。“我们现在怎么办?报警!对,报警!
”他手忙脚乱地去掏手机,动作因为颤抖而显得笨拙不堪。“没信号。
”张瑶早已检查过自己的手机,屏幕左上角那个红色的叉号异常刺眼,
“从进入这片松林开始,就完全没信号了。”陈昊看着自己手机同样空白的信号格,
绝望地低吼了一声。“必须有人下山求救。”沈哲站起身,语气坚决,“这里太危险了,
凶手可能还在附近。”“附近?”陈昊猛地打了个寒颤,惊慌地四下张望,
手电光胡乱扫向周围黑暗的林子,那些影影绰绰的树木此刻都像是潜伏的鬼影,
“那我们……我们一起下山!快走!”“李曼这个样子怎么走?
”沈哲指了指依旧昏迷不醒的李曼,“而且,把王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说着,
目光沉重地扫过那个悬挂的身影。陈昊语塞,脸上肌肉抽搐着。沉默了片刻,
张瑶忽然开口:“分头行动吧。一个人留守照顾李曼,另外两个人一起下山求救。
两个人一起,安全些。”这是个合理的建议。但在眼下这种情形下,
“合理”本身就带着一种残酷。“我留下来。”沈哲几乎立刻说道,他看了看李曼,
又看了看王胖的尸体,“总得有人看着……而且,我需要再看看现场,也许还有别的线索。
”他的目光与张瑶短暂交汇,似乎传递着某种默契。
陈昊立刻抓住救命稻草般喊道:“那我下山!我体力好,跑得快!张瑶,你跟我一起!
”张瑶看了陈昊一眼,他脸上那种急于逃离的恐慌几乎不加掩饰。她点了点头,
没有反对:“好。”事不宜迟。
沈哲将自己的大部分补给——食物、水、甚至一把多功能军刀——都塞给了张瑶和陈昊。
“保持警惕,注意沿途标记,如果找不到路就原路返回。到了有信号的地方立刻报警,
然后带人上来。”陈昊连连点头,迫不及待地就要往他们来时的路冲。“等等。
”张瑶却叫住了他,她走到那个菊花圈旁,小心地避开那些花朵,蹲下身,
用手指轻轻拨开最外围的几朵菊花。在手电光下,泥地上清晰地显现出几个痕迹。
那不是脚印,而是一些拖拽的痕迹,以及……一个模糊的、用树枝之类的东西划出来的图案。
那图案很简单,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这是什么?”陈昊凑过来,
不明所以。张瑶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机对着那个图案拍了几张照片,尽管没有信号,
拍照功能还能用。她又起身,对着整个槐树、悬挂的王胖、地面的菊花圈,
从不同角度拍了好几张。做完这些,她才站起身,对沈哲点了点头:“我们走了。
”沈哲神色凝重:“小心。”张瑶和陈昊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来路,
朝着下山的方向快步走去。他们的身影很快就被浓密的黑暗和树木吞噬,
只剩下两点摇晃的光斑,以及逐渐远去的、急促的脚步声和踩断枯枝的噼啪声。
沈哲站在原地,直到那两点光斑彻底消失,脚步声也听不见了。松林里恢复了死寂,
只有风声,以及那具尸体随风转动时绳索发出的细微“吱呀”声。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感受着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他先检查了一下李曼的情况,呼吸还算平稳,只是惊吓过度,
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他转过身,
重新将手电光投向那棵不祥的古槐,和它悬挂的“果实”。脸上的温和与镇定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严肃和专注。他走近一些,避开那个菊花圈,开始更仔细地勘查。
不仅仅是树干上的刮痕,还有王胖的衣物——他的外套口袋似乎有些鼓囊,
但沈哲没有立刻去动。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王胖自然下垂的手上,
指甲缝里的黑色污垢……就在这时,一阵较强的山风掠过,王胖的身体转动幅度稍大了一些,
他的侧腰部位,冲锋衣的下摆被风掀起了一角。沈哲的手电光立刻跟了过去。
在王胖的冲锋衣内侧,靠近腰部的位置,似乎用什么东西,画着一个简单的符号。
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和张瑶在菊花圈外发现的,一模一样。沈哲的瞳孔,
骤然收缩。沈哲定在原地,手电光柱像被冻住一般,死死钉在那个符号上。圆圈,
中心一个点。粗糙,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刻意。和王胖指甲缝里的污垢,
以及菊花圈外泥地上的划痕,如出一辙。寒意不再是顺着脊椎爬,而是瞬间炸开,
浸透四肢百骸。这不是随手的涂鸦,这是标记。是王胖留下的?还是凶手留下的?风声鹤唳,
松涛呜咽。每一丝声响都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窥视者发出的喘息。沈哲猛地回头,
手电光扫向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树木影影绰绰,枝桠张牙舞爪。什么都没有。
只有李曼平稳却微弱的呼吸声,提醒着他这里并非只有他和一具尸体。他强迫自己转回头,
重新聚焦于王胖腰间的符号。他凑得更近,
几乎能闻到绳索纤维和王胖身上最后一丝体温混合着死亡的气息。符号是用什么画的?
像是木炭,又或者是……烧焦的树枝?痕迹很新。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王胖在被吊上去之前,可能还有片刻的意识,或者,
凶手在他身上留下了这个标记。沈哲的目光再次落到王胖自然下垂的手上。
指甲缝里的黑色污垢……他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的背包侧袋里刚才给张瑶和陈昊物资时,
小包取出一只证物袋和一把小巧的镊子——这是他作为户外爱好者兼推理社团成员的习惯。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尖端,从王胖右手指甲缝里,刮取了一点点那黑色的物质,
放入证物袋封好。动作轻微,生怕惊扰了这死寂的平衡。做完这个,
他才将注意力转向王胖鼓囊的外套口袋。他戴上一副随身携带的橡胶手套,轻轻拉开拉链。
里面是一些零碎:半包压瘪的香烟,一个廉价塑料打火机,一包纸巾,还有……一部手机。
沈哲拿起手机,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需要密码。他尝试着输入王胖的生日,错误。
又试了试学号后四位,还是错误。就在他准备放弃时,目光扫过手机壳边缘,
那里似乎塞着一点东西。他用镊子轻轻挑出来,是一小片折叠得很紧的纸。展开。
是一张从普通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边缘粗糙。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潦草,
仿佛是在极度仓促或紧张的情况下写就:“他知道那件事。重阳,登高,避祸?是赎罪?
菊花……九十九……诅咒……”语句破碎,信息零散,却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砸进沈哲心里。
“那件事”?哪件事?“他”是谁?陈昊?还是别的什么人?赎罪?诅咒?
纸条的内容与眼前的景象诡异地重合。重阳节,登高,诡异的“避祸”游戏,
九十九朵菊花的祭祀般的摆放,还有王胖的死。沈哲将纸条小心地重新折叠,
和证物袋一起放入自己贴身的衣袋。他感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他们所有人,
都在网中。就在这时,一声极其轻微的、不同于风声和松涛的“咔嚓”声,
从侧后方的林子里传来。像是枯枝被踩断。沈哲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熄灭手电,
侧身滚到槐树粗大的树干后方,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黑暗中,视觉几乎失效,
听觉被放大到极致。风声,树叶摩擦声,还有……一种极其缓慢、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很轻,
似乎在刻意隐藏,但踩在厚厚的松针上,依然带起了细微的窸窣声。那身影在移动,
绕着这片空地,保持着距离。是在观察?还是在寻找下一个机会?沈哲握紧了手中的登山杖,
金属的杖身冰冷。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脚步声时断时续,有时近些,
有时又远些,始终没有靠近槐树核心区域,也没有离开。对方在犹豫?还是在等待?
沈哲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是凶手去而复返,目标会是谁?留守的人?还是……昏迷的李曼?
他悄悄从树干后探出一点点视线,借着极其微弱的、从林隙透下的惨淡月光,
看向李曼靠坐的位置。一片模糊的轮廓。脚步声停了。死寂。然后,
一声低低的、仿佛压抑着的叹息,随风飘了过来。那声音极其飘忽,分辨不出男女,
方向也难以捉摸。紧接着,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朝着远离空地的方向,
速度明显快了些,很快便消失在密林深处。沈哲又等待了足足五分钟,确认再没有任何异响,
才重新打开手电。光柱扫过空地,除了他们三个如果算上王胖,空无一人。
只有那个菊花圈,在光线下散发着顽固而诡异的气息。他快步走到李曼身边,检查了一下,
她依然昏迷,没有受到打扰。刚才那个窥视者……是谁?凶手吗?他为什么不动手?
是看到沈哲有所防备,还是……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沈哲?沈哲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分开前,陈昊那急于逃离的恐慌,张瑶异乎寻常的镇定,
还有王胖纸条上那句“他知道那件事”。必须尽快联系上张瑶和陈昊。下山的路,
恐怕也不会太平。他再次看向那棵吞噬了王胖生命的古槐,以及树下那九十九朵沉默的菊花。
重阳登高,避祸赎罪……这山,他们还能顺利下去吗?---与此同时,下山的路上的寂静,
几乎与空地那边一样令人窒息。张瑶和陈昊一前一后,沉默地疾行。手电光在脚下晃动,
照亮有限的范围,光圈之外是浓墨般的黑暗,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扑出来。
陈昊几乎是小跑着,不时回头张望,仿佛吊死王胖的那根绳子会从后面追上来。“慢点,
”张瑶在他身后低声提醒,她的声音在山风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路滑,看不清。
”陈昊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手电光差点直接照在张瑶脸上。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脸上混杂着汗水和恐惧:“慢?怎么慢?!那鬼地方……王胖他……你看到了!
凶手可能就在附近!就在我们后面!”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正因为在附近,
才更要小心。”张瑶侧身避开直射的光线,语气依旧平稳,但握着登山杖的手收紧了些,
“慌不择路,更容易出事。”“出事?留在这里才是出事!”陈昊压低声音,几乎是咆哮,
“沈哲他疯了!留下来?陪着个晕倒的和一个……死人!还有那些该死的菊花!九十九朵!
你看到那些布偶了吗?从我们进林子就开始出现!这他妈根本不是意外,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张瑶的胳膊,力气大得让她蹙眉:“游戏……是那个游戏!
我他妈就不该提那个游戏!”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悔恨,但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别的,
更复杂的东西。张瑶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现在说这些没用。当务之急是下山,
报警。”“对,报警……”陈昊像是被提醒,松开了手,喃喃道,但眼神依旧慌乱地四处瞟,
“可是……万一……万一凶手不止一个呢?
万一他就在我们前面……”这话让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不止一个凶手?或者,
凶手已经赶到了他们前面,在下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这个可能性像冰冷的毒蛇,
缠上了他们的心脏。张瑶沉默了几秒,才开口:“走吧。无论前面有什么,总比留在原地好。
”陈昊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点点头,转过身,再次迈开步子,但速度明显放缓了许多,
警惕性提高了不止一倍。两人不再交谈,只剩下脚步声、喘息声和风声。山路向下蜿蜒,
越来越陡峭,旁边的悬崖在黑夜里深不见底。手电光能照到的范围有限,
前方永远是未知的黑暗。走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前方出现一个急弯,路的一边是陡峭的山壁,
另一边是深谷。就在拐过弯道的一刹那,陈昊的手电光扫过山壁下方的一小片凹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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