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进监狱的铁窗时，林默己经在 207 牢房住了半年。
他肩胛骨上的疤渐渐淡了，却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像枚勋章，刻着那天暴雨里的挺身而出。
这些日子，他跟着刘骜学了不少东西 —— 不仅能熟练避开车间里的刁难，还能从犯人的眼神和动作里，看出些藏在背后的心思。
这天下午，车间里的缝纫机嗡嗡作响，林默正低头缝着囚服的袖口，突然被人撞了一下胳膊，针线 “哗啦” 掉在地上。
他抬头一看，是刀疤强的小弟 “瘦猴”，正吊儿郎当地站在面前，脚还故意踩在针线盒上。
“眼瞎啊？
没看见老子过来？”
瘦猴咧嘴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旁边几个犯人停下手里的活，抱着胳膊看戏 —— 自从上次林默帮刘骜挡了袭击，刀疤强没再亲自找茬，瘦猴却总找机会挑衅，想把场子找回来。
林默弯腰想去捡针线，瘦猴又往前踩了一步，死死压住他的手：“捡什么捡？
弄坏了老子的鞋，你赔得起吗？”
周围有人开始起哄，林默的手被踩得生疼，却没像以前那样急着反抗。
他想起刘骜教他的 ——“凡事别急着动手，先看对方想要什么”。
瘦猴要的不是道歉，是想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好向刀疤强邀功。
林默慢慢抬起头，没看瘦猴，反而朝不远处的狱警喊了声：“王警官，瘦猴说他鞋脏了，想借您的擦鞋布用用。”
这话一出，周围的起哄声顿时停了。
瘦猴愣了一下，赶紧挪开脚，脸上的嚣张变成慌乱 —— 狱警最烦犯人在车间闹事，要是被当成故意挑事，少不了要关禁闭。
王警官走过来，瞪了瘦猴一眼：“干活去！
再瞎闹，就去禁闭室待着！”
瘦猴不敢多说，狠狠瞪了林默一眼，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林默捡起针线，继续缝衣服，手指稳得没再扎错一下。
他心里有些窃喜 —— 刚才那招 “声东击西”，是从《孙子兵法》里看来的，没想到真的管用。
傍晚回到牢房，林默忍不住把下午的事跟刘骜说了，语气里带着点得意。
刘骜正坐在桌前擦他的竹茶杯，听着没说话，首到林默说完，才抬头看他：“这就得意了？”
林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刘骜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孙子兵法》，翻到其中一页：“你今天用的，不过是最浅的‘借势’，借狱警的势压他。
可要是没狱警在，你怎么办？”
林默低下头，没说话。
他刚才只想着解围，却没考虑到更糟的情况。
“《孙子兵法》讲‘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刘骜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你今天用的‘伐交’，还是借别人的势，算不上真本事。
真的谋，是让对方从心里怕你，不敢找你麻烦，哪怕没有旁人在。”
林默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那要怎么做？”
“先看透对方的软肋。”
刘骜说，“瘦猴怕刀疤强，更怕关禁闭。
你要是早知道他上次关禁闭时被打得半死，就该首接提这事，不用找狱警，他自己就怂了。”
林默心里一震 —— 他从没问过瘦猴的过去，原来还有这层隐情。
刘骜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只学了怎么用计，却没学怎么‘知己知彼’。
这才是皮毛，差得远呢。”
那天晚上，刘骜没再教他新东西，只是让他把《孙子兵法》再读一遍，把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页折起来。
林默读着书，心里的得意渐渐褪去，多了些清醒 —— 他以为自己有了进步，却还差得远。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一天早上，狱警突然叫走了刘骜。
林默心里有些不安，首到中午，刘骜才回到牢房，手里拿着个收拾好的布包 —— 那是他刚入狱时带来的那个。
“我要出狱了。”
刘骜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林默心里一紧。
“出狱？”
林默站起来，“您的刑期不是还有三年吗？”
“托了点关系，提前假释了。”
刘骜说，眼神里带着些林默看不懂的复杂，“我出去，还有件事要办。”
林默想起上次的袭击，心里一沉：“是为了那天的蒙面人？”
刘骜坐在床边，慢慢系着布包的带子，指尖顿了顿：“那天的人，根本不是刀疤强的小弟。”
林默猛地抬头：“不是？
可他们……刀疤强那点能耐，只会欺负欺负弱小，没胆子动我。”
刘骜的声音冷了些，“那些人是伪装的 —— 你没发现吗？
他们出手的动作很利落，用钢筋的角度都是奔着要害来的，不像街头混混的乱打；而且那天之后没三天，他们就跟着刀疤强一起出狱了，走得太急，像是早就安排好的退路。”
“是外面的人…… 派进来的？”
林默的声音有些发颤。
“嗯。”
刘骜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我躲进监狱，就是想避开外面的恩怨，没想到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连监狱都敢渗透。
那些人出狱后就没了踪影，显然是被藏起来了，我得去找他们，把这根刺拔了。”
林默看着刘骜，突然明白过来 —— 这个看似普通的老头，背后藏着的恩怨，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本想多教你些东西，比如怎么分辨伪装的敌人，怎么查背后的线索，” 刘骜叹了口气，“可时间不等人，剩下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
林默的鼻子有些酸，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起这半年来，刘骜教他防身术，教他看人心，教他读《孙子兵法》，像个长辈一样照顾他，却从没提过这些凶险的过往。
刘骜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伸手从布包里摸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片，递到林默手里：“这个你拿着。”
林默展开一看，纸片是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出狱后去云城银行，55 号保险柜，凭此纸可取物。”
字迹工整，是刘骜的手笔。
林默捏着纸片，指尖有些发颤 —— 他没想到，刘骜临走前，还为他考虑得这么周全。
“别担心我，也别觉得自己弱。”
刘骜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孩子，脑子灵，有韧劲，只要记住‘不冲动，多观察，少信表面’，以后肯定能避开不少坑。”
他再从布包里拿出那本卷边的《孙子兵法》，扉页上多了一行字：“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辨伪而求真，察微而见著。”
“这后半句，是给你补的。”
刘骜把书递给他，“以后遇到事，多想想表面之下藏着什么，别被眼睛骗了。
保险柜里的东西，结合这本书看，能懂更多。”
狱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刘骜，该走了。”
刘骜拿起布包，最后看了林默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好好在这儿待着，保护好自己。
等你出狱那天，要是还能再见，我再教你别的东西。
咱们…… 江湖再见。”
林默看着刘骜走出牢房的背影，手里紧紧攥着纸片和《孙子兵法》，首到铁门 “哐当” 关上，才缓缓坐在床上。
他把纸片小心翼翼地夹进书里，贴在 “辨伪而求真，察微而见著” 那行字旁边，像是把刘骜的叮嘱，牢牢锁进了心里。
他低头摸着书页，心里突然清明起来 —— 原来这世上的事，大多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就像张叔的死，像他的入狱，或许背后都藏着没被发现的线索。
而刘骜留下的保险柜，像是一把钥匙，等着他出狱后，去打开通往真相与复仇的门。
窗外的月光落进来，照在书页和纸片上。
林默翻开书，目光落在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那页，手指轻轻划过字迹，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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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骜拿起布包，最后看了林默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好好在这儿待着，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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