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的雨，比沪上更柔，却也更缠绵。
沈砚之站在租住的小院廊下，看着檐下滴落的雨珠，思绪又飘回了沪上那个混乱的夜晚。
己经过去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里，他没有收到顾云峥的任何消息。
他曾托周老板打听沪上的情况，只知道那天晚上巷子里发生了激烈的打斗，赵坤带着的士兵死伤惨重，而顾云峥，却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死在了乱刀之下，也有人说他趁乱逃脱了，没人知道确切的消息。
沈砚之的心，像被泡在冷水里，又凉又沉。
但他始终坚信，顾云峥不会死。
他答应过自己，会来找他，他一定会信守承诺。
为了生计，也为了掩饰身份，沈砚之在宁波城里找了一家古籍修复铺当学徒。
他留洋归来，学识渊博，对古籍修复也颇有心得，很快便得到了老板的赏识。
修复铺的老板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姓苏，为人和善，知道沈砚之是避祸而来，从不追问他的过去。
闲暇时，苏老板会和他探讨古籍知识，也会和他聊起宁波的风土人情。
沈砚之的日子，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但他心里的牵挂，却从未减少。
他每天都会去码头附近的茶馆坐一会儿，听着南来北往的人谈论各地的局势，希望能听到一点关于顾云峥的消息。
可每次，他都失望而归。
一日，沈砚之正在修复一本宋代的残卷，苏老板突然走进来，递给她一张纸条：“砚之，刚才有人送来这个，说是给你的。”
沈砚之心中一动，连忙接过纸条。
纸条是用粗糙的草纸写的，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劲道。
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甬江潮起时，西泠桥畔见。”
没有署名，但沈砚之一眼就认出，这是顾云峥的字迹！
他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手都有些颤抖。
顾云峥还活着！
他来找自己了！
“苏伯，”沈砚之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声音有些沙哑，“我有点急事，想请几天假。”
苏老板看出他神色异常，点了点头：“去吧，路上小心。”
沈砚之匆匆收拾了几件行李，又取了些银元，便赶往码头。
他知道，甬江潮起，是指每月十五的大潮。
今天是十三，他需要提前赶到杭州西泠桥畔等顾云峥。
从宁波到杭州，水路需要两天时间。
沈砚之坐在小火轮上，望着窗外的江水，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忐忑。
他不知道顾云峥这三个月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两天后，沈砚之抵达杭州。
杭州城比沪上和宁波都要宁静一些，虽也受时局影响，但街头巷尾依旧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的温婉。
他按照纸条上的约定，找到了西泠桥。
西泠桥畔，柳树依依，湖水荡漾，风景如画。
沈砚之找了一家附近的客栈住下，耐心等待十五的到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砚之每天都会去西泠桥畔散步，想象着与顾云峥重逢的场景。
他既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又忍不住担忧——赵坤是否还在追查他们？
顾云峥身上是否带了伤？
这一路过来，他又吃了多少苦？
十五这天，天刚破晓，沈砚之便起身赶往西泠桥。
晨雾尚未散尽，桥畔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氤氲，远处的雷峰塔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他找了个临水的石凳坐下，目光紧紧盯着桥的入口，手心不自觉地冒出了汗。
潮水渐渐上涨，江水拍打着岸边的石阶，发出哗哗的声响。
晨雾散去，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来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晨练的老者，有踏青的情侣，唯独没有那个他朝思暮想的身影。
沈砚之的心一点点往下沉，难道是自己理解错了约定？
还是顾云峥路上出了变故？
他就这样从清晨坐到正午，又从正午坐到黄昏。
潮水涨到了最高处，又渐渐退去，夕阳将江面染成了一片金红，归鸟的鸣叫声划破了暮色。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希望，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桥的另一端。
那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身形比记忆中消瘦了些，左臂空荡荡的，袖口整齐地挽着，显然是断了臂。
他的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颧骨，却丝毫未减那份凌厉与英气。
是顾云峥！
沈砚之的呼吸瞬间停滞，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过去，在距离顾云峥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云峥……”顾云峥也看到了他，眼中瞬间迸发出炽热的光芒，所有的疲惫与隐忍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快步走上前，伸出仅有的右臂，紧紧抱住了沈砚之，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砚之哥……我来了。”
顾云峥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还有难以掩饰的激动，“让你久等了。”
沈砚之埋在他的肩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断断续续地说：“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的胳膊……没事，”顾云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语气故作轻松，“只是少了条胳膊而己，不影响我保护你。”
那天晚上，顾云峥才将分别后的遭遇告诉了沈砚之。
当日巷战，他为了给沈砚之争取时间，拼尽全力与赵坤的人缠斗。
赵坤下手狠辣，一刀砍断了他的左臂，他借着混乱滚入旁边的河道，顺着水流漂了很远，才被一对好心的渔民救起。
养好伤后，他得知赵坤因为抓不到他，迁怒于司令部的几个支持者，己经将他们迫害致死，而赵坤自己则升任了警备司令部的副司令，权势更盛。
顾云峥无法立刻去找沈砚之，只能先暗中联系旧部，收集赵坤的罪证，同时打探沈砚之的消息。
首到三个月前，他才通过周老板得知沈砚之在宁波安好，便立刻派人送去了纸条，约定了重逢的时间。
“赵坤那个狗贼，我绝不会放过他。”
顾云峥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害了那么多人，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沈砚之握住他仅有的右手，轻声道：“我们一起。
但这次，你不能再独自冒险了。”
顾云峥看着他眼中的坚定，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让沈砚之为他担惊受怕了。
他们在杭州停留了几日，顾云峥的伤势还需要调养，沈砚之便每日悉心照料。
闲暇时，他们会一起去游西湖，去逛灵隐寺，仿佛要把分别的这三个月，还有过去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都用此刻的安宁弥补回来。
然而，乱世之中，安宁终究是短暂的。
没过多久，顾云峥便收到了旧部的消息：日军己经占领了北平，正大举南下，沪上的局势更加危急，赵坤为了讨好日军，竟暗中勾结日寇，准备出卖一批爱国志士的名单。
顾云峥得知消息后，彻夜未眠。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
“砚之兄，”第二天一早，顾云峥郑重地看着沈砚之，“我必须回沪上一趟。”
沈砚之心中一紧，但他没有劝阻。
他了解顾云峥，知道他心中的家国大义，也知道那些爱国志士的性命，在他心中重如泰山。
“我跟你一起去。”
沈砚之坚定地说。
“不行，”顾云峥立刻拒绝，“沪上太危险了，赵坤还在到处找我们，你不能去。”
“你能去，我就能去。”
沈砚之看着他，“我们说好的，再也不分开了。
而且，我在沪上待了那么久，熟悉那里的环境，或许能帮上忙。”
顾云峥沉默了。
他知道沈砚之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而且，有沈砚之在身边，他心里也更踏实。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但你必须答应我，凡事都要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
沈砚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答应你。”
离开杭州的前一天，他们再次来到西泠桥畔。
夕阳下，江水悠悠，柳树轻拂。
顾云峥握住沈砚之的手，眼神温柔而坚定：“砚之兄，等解决了赵坤，等赶走了日寇，我一定带你找一个没有战乱、没有纷争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沈砚之望着他，眼中满是憧憬：“好，我等你。
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烽火再燃，前路未卜。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们的爱情，如同烬火重燃，愈发炽热；他们的信念，如同暗夜星光，指引着方向。
沪上，这座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与伤痛的城市，即将再次迎来他们的身影。
而这一次，他们将携手并肩，与黑暗抗争，为家国，为爱情，也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安宁与光明。
小船驶离杭州，朝着沪上的方向而去。
江面之上，风正急，浪正高，但船舱里的两个人，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们知道，这一路注定充满艰险，但只要彼此在身边，便无所畏惧。
烬火未熄，希望永存。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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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颧骨，却丝毫未减那份凌厉与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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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峥得知消息后，彻夜未眠。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
“砚之兄，”第二天一早，顾云峥郑重地看着沈砚之，“我必须回沪上一趟。”
沈砚之心中一紧，但他没有劝阻。
他了解顾云峥，知道他心中的家国大义，也知道那些爱国志士的性命，在他心中重如泰山。
“我跟你一起去。”
沈砚之坚定地说。
“不行，”顾云峥立刻拒绝，“沪上太危险了，赵坤还在到处找我们，你不能去。”
“你能去，我就能去。”
沈砚之看着他，“我们说好的，再也不分开了。
而且，我在沪上待了那么久，熟悉那里的环境，或许能帮上忙。”
顾云峥沉默了。
他知道沈砚之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而且，有沈砚之在身边，他心里也更踏实。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但你必须答应我，凡事都要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
沈砚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答应你。”
离开杭州的前一天，他们再次来到西泠桥畔。
夕阳下，江水悠悠，柳树轻拂。
顾云峥握住沈砚之的手，眼神温柔而坚定：“砚之兄，等解决了赵坤，等赶走了日寇，我一定带你找一个没有战乱、没有纷争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沈砚之望着他，眼中满是憧憬：“好，我等你。
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烽火再燃，前路未卜。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们的爱情，如同烬火重燃，愈发炽热；他们的信念，如同暗夜星光，指引着方向。
沪上，这座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与伤痛的城市，即将再次迎来他们的身影。
而这一次，他们将携手并肩，与黑暗抗争，为家国，为爱情，也为了那遥不可及的安宁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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