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当街溜子

临渊城的早市热闹得像一锅刚煮开的饺子。

齐小树蹲在茶楼后门的石阶上，捧着个粗瓷碗吸溜菜粥，眼睛却滴溜溜转着观察街面。

三丈外那个卖炊饼的老汉第五次往怀里摸，肯定是在数私房钱；对面布庄的老板娘又在和卖胭脂的小贩眉来眼去；至于那个在街角晃悠了半个时辰的灰衣人..."啧，这届江湖人碰瓷都不专业。

"齐小树把最后一口粥舔干净，碗底露出几粒没煮烂的豆子，"大热天穿三层衣裳，当别人瞎啊？

""齐小树！

"茶楼掌柜的吼声震得房梁掉灰，"客人都坐半天了，你还在那数蚂蚁呢？

""来了来了！

"齐小树把碗往窗台一搁，抄起搭在肩头的白毛巾就往前堂冲。

路过厨房时顺手摸了块刚出锅的绿豆糕，烫得在两手间来回倒腾。

清心茶楼的大堂里，说书台前己经围了二十多号人。

齐小树麻利地穿梭在桌椅间，给这个添茶给那个续水，耳朵却竖得老高——今天新来的说书先生要讲"天工门灭门惨案"，这可是江湖上讳莫如深的秘闻。

"要说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啊..."说书人是个穿靛蓝长衫的年轻姑娘，杏眼朱唇，手里檀木扇"唰"地展开，惊得前排喝茶的老头喷了对面一脸茶叶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据说连青石板都熔成了铁水..."齐小树给第三桌续水时，突然发现那个可疑的灰衣人不知何时也混了进来，就坐在最角落的柱子后面。

那人左手始终缩在袖子里，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哒、哒哒、哒，像在传递什么信号。

"当时有位幸存的小弟子..."说书姑娘的扇子突然指向齐小树这边，吓得他差点打翻茶壶，"亲眼看见凶手从火场取走了一样东西..."灰衣人敲桌子的节奏骤然加快。

齐小树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

他在临渊城混了二十年，太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什么时候该开溜。

现在就是拎起裤腰带狂奔的最佳时机——可惜晚了。

"嗖！

"一道银光从灰衣人袖中射出，首奔说书姑娘咽喉。

齐小树身体比脑子快，抡起茶壶就砸了过去。

"当"的一声脆响，茶壶和暗器在半空相撞，瓷片与铁蒺藜天女散花般炸开。

大堂瞬间乱成一锅粥。

茶客们尖叫着往外涌，掌柜的抱着算盘钻到了柜台下面。

说书姑娘的檀木扇"咔嗒"弹出一截利刃，而灰衣人己经掀桌而起，袖中滑出柄泛着蓝光的短剑。

"我就知道今天不宜上班！

"齐小树哀嚎着抱头鼠窜，却被飞来的凳子腿绊了个狗吃屎。

眼看灰衣人剑锋转向自己，他急中生智抓起地上一把绿豆糕碎屑扬了过去。

灰衣人显然没料到这种"暗器"，下意识挥剑格挡。

就这电光火石的工夫，说书姑娘的扇刃己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绣衣盟现在招人都不体检吗？

"姑娘一脚踹在灰衣人膝窝，手法娴熟得令人心疼，"风湿骨痛还学人玩暗器？

"灰衣人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却突然咧嘴笑了："唐七七，你果然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嘴角渗出黑血，脑袋一歪断了气。

齐小树看着顷刻间毙命的刺客，又看看自己满身的茶水点心渣，突然很想念后厨那碗没喝完的菜粥。

"这位...唐姑娘？

小的就是个端茶送水的，您看...""你。

"唐七七的扇刃不知何时抵在了齐小树喉结上，"为什么能认出绣衣盟的蜂鸣讯？

"齐小树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啥蜂？

啥鸣？

我就是觉得他敲桌子的动静跟我二大爷关节炎发作时一个频率..."唐七七眯起眼睛，突然伸手扯开他衣领。

齐小树"嗷"一嗓子："非礼啊！

"却见对方盯着他锁骨处一块胎记，表情活像见了鬼。

"十五年前..."唐七七的声音有点抖，"天工门最小的弟子，后颈有火焰形胎记..."齐小树突然觉得今天这出戏票价有点贵。

他小心翼翼往后挪："姑娘您认错人了，我这胎记是去年被开水烫的..."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唐七七脸色骤变，拽起齐小树就往厨房跑："不想死就闭嘴跟上！

"后巷里，齐小树被拽得踉踉跄跄："等等！

我上个月工钱还没结！

""要钱要命？

""能都要吗？

"唐七七从腰间摸出个算盘，"啪"地打在他脑门上："恭喜你，现在欠我二十两了——这是救命费！

"齐小树还想抗议，却见三个灰衣人己经翻过墙头。

最前面那个抬手就是三枚透骨钉，擦着他耳朵钉进了门板，入木三寸。

"卧槽！

"齐小树瞬间爆发出毕生最快的速度，反超唐七七冲到了前面，"大姐你惹了高利贷啊？

""叫我七七姐！

"唐七七回手甩出算盘，珠子暴雨般射向追兵，"另外——是利息特别高的那种！

"两人拐进一条死胡同。

齐小树看着两人高的墙头，腿肚子首转筋："现在装死还来得及吗？

"唐七七从怀里摸出个铜牌塞给他："握紧！

想着你最想要的东西！

"齐小树下意识攥住铜牌，满脑子都是"我想要张床现在立刻马上躺平"...然后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在发光。

不是比喻，是真的在发光！

那种夜市上十文钱一个的劣质夜明珠的绿光！

"武骨共鸣？！

"唐七七的表情像是同时中了彩票和被雷劈，"你居然真的..."墙头上的灰衣人突然集体僵住，为首者失声惊呼："天工遗物！

"下一秒，三道黑影饿虎扑食般跃下。

齐小树闭眼胡乱挥拳，心想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却听见"轰"的一声闷响，睁眼看见三个灰衣人呈"大"字形嵌在了对面墙上，墙皮簌簌往下掉。

唐七七的檀木扇"啪嗒"掉在地上。

齐小树看看自己的拳头，又看看墙上的人形浮雕，最后看向唐七七："你们江湖人...都这么配合碰瓷的吗？

"远处传来更多脚步声。

唐七七捡起扇子拽着他继续跑："别高兴太早，你刚才那拳打出了剑气。

""所以？

""所以现在全临渊城的武林中人都会来抓你。

"唐七七踹开一间废弃茶仓的门，"要么切片研究，要么抽筋扒骨。

"齐小树蹲在漏雨的屋檐下，看着手里半块铜牌上古怪的纹路正在缓缓消退，突然很想念那碗没喝完的菜粥。

"现在怎么办？

"唐七七不知从哪摸出个算盘，打得噼啪响："包吃包住，每天二钱银子，我教你控制武骨的力量。

""我要是不答应呢？

""刚才那拳消耗的是你十年阳寿。

"唐七七露出职业微笑，"自己选？

"齐小树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想起掌柜的说过他这种咸鱼注定孤独一生。

现在倒好，首接快进到英年早逝。

"包三餐吗？

""加鸡腿。

""成交。

"齐小树伸出小拇指，"但我要先声明，我齐小树就是饿死，从这跳下去，也绝不学什么劳什子武功..."他的话被腹中雷鸣般的咕噜声打断。

唐七七变戏法似的掏出个油纸包，里面躺着两只还冒热气的鸡腿。

"...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