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六月的太阳像块刚从炼钢炉里拎出来的烙铁，把柏油马路烤得软塌塌的——马国梁早上爬楼梯时，鞋跟陷进沥青里，拔出来时扯出半厘米长的黑丝，像粘了条死蚯蚓。
他站在“启航科技”的玻璃门前，盯着招牌上翘起来的“航”字发呆：那是上周风刮的，他用502胶粘过，结果胶水流到“舟”字上，把“舟”粘成了“丹”，现在招牌变成了“启丹科技”，路过的老太太还以为是卖保健品的。
“马总！
又跳闸了！”
小张的尖叫像根烧红的针，扎进马国梁的耳朵。
他蹲在中央空调外机前，手里的万用表刚测出点动静，被这一嗓子吓得戳歪了——笔尖扎进外机的散热片里，带出一缕黑油，溅在他洗得发白的华为工服上（那是他在华为的最后一件工服，洗了三年，领口都磨破了）。
“来了来了！”
马国梁蹦起来，膝盖“哐当”撞在机身上，疼得他倒抽冷气，手按在膝盖上首揉——昨天撞的红包还没消，今天又添了个新的，像膝盖上长了两颗青春痘。
小张举着半截剥了皮的电线跑过来，圆框眼镜上蒙着层汗雾，像两扇起雾的车窗：“王工说再断电，他就把代码刻在CD上——还是那种老掉牙的VCD！
说‘至少不会被你这破空调搞崩’！”
“告诉王工！
今晚小龙虾管够！”
马国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汗滴砸在万用表上，“要那种剥开来黄满得流油的！
加麻加辣！
再给带两瓶冰啤酒——冻到瓶身起雾的！”
“可现在……”小张望着黑屏的办公楼，声音里带着哭腔，“服务器里还跑着明天要给车企演示的算法呢！”
马国梁盯着外机的铁皮壳子，像在看个负心汉：“这破空调跟赵天宇一个德行——我刚把它伺候舒服，它就给我掉链子！”
他伸手摸了摸外机的散热片——烫得能煎鸡蛋，手刚碰到就缩回来，指尖沾了层黑油。
昨天他刚给空调加了氟利昂，花了三百块（从自己钱包里掏的），师傅说“勉强能撑到月底”，结果今天就撂挑子。
马国梁咬咬牙，抓起螺丝刀对准外机的螺丝——上次修的时候，螺丝锈住了，他用wd40喷过，现在还是拧不动。
他憋足了劲，脸涨得像个红苹果，螺丝刀柄上的创可贴（上周修服务器划的）都被汗浸开了。
“滋啦——”万用表突然爆起火花！
马国梁的指尖刚碰到火线，电流像条小蛇，从指尖窜到肩膀，再顺着脊柱往下钻。
他嗷一嗓子，蹦起来三尺高，脑袋“咚”地撞在空调外机的铁架子上，撞出个红包，连耳毛都翘起来了。
等他落地时，头发己经彻底炸了——像个立起来的钢丝球，每根头发都带着静电，连额前的碎发都翘成了小卷毛，活像刚被雷劈过的椰子树。
“马总！”
小张吓得尖叫，手里的电线甩出去，刚好挂在旁边的晾衣绳上——那晾衣绳是马国梁上周用废网线改的，因为公司没阳台，员工都把衣服挂在走廊。
晾衣绳上晃着王工的红裤衩。
那是条纯棉的红裤衩，上面印着只歪歪扭扭的小恐龙（王工说本命年要穿红的，特意让老婆买的），昨天洗了没干，挂在那像面迎风招展的小旗子。
马国梁还没反应过来，晾衣绳因为刚才的拉扯，“啪”地断了——王工的红裤衩像枚制导导弹，精准罩在刚从奔驰车上下来的女人头上。
葛荣莉今天出门前特意做了三件事：涂了三层渐变裸粉色指甲（怕见创始人时显得太强势）；喷了祖玛珑的蓝风铃香水（前调是西瓜，中调是蓝风铃，后调是白麝香，据说能让技术宅放松）；戴了副香奈儿最新款墨镜（圆形，镜片防反光，花了三万二千块）。
结果她刚走到马国梁身后，就被个毛茸茸的东西罩住了脸。
那东西带着股橘子味洗衣粉的香（王工用的汰渍），还有点汗味（昨天王工穿它去跑客户，走了三公里），最过分的是——上面居然有个小恐龙！
葛荣莉的第一反应是：我被抢劫了？
她伸手去扯头上的东西，指尖碰到棉质的布料，才反应过来——这是条裤衩！
还是红的！
助理小吴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他本来想拍张葛总“气场两米八”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老板今天的墨镜能割破风”），结果镜头里只有个顶着红裤衩的香奈儿套装，像棵被嫁接的圣诞树。
马国梁的大脑短路了三秒。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香奈儿套装是深灰色的，翻领上别着枚翡翠胸针（绿得能滴出水），十厘米的细高跟踩在柏油路上，鞋跟沾了点黑油——那是刚才马国梁踩的沥青。
而她的头上，正罩着王工的红裤衩。
“对、对不起！”
马国梁手忙脚乱地去摘裤衩，结果手指碰到葛荣莉的头发——她的头发是亚麻色的，烫了微卷，刚做的护理，滑得像丝绸。
葛荣莉终于把裤衩扯下来了。
她的耳尖红得像小龙虾，指甲缝里还沾着红裤衩的线头（王工的裤衩有点褪色）。
她盯着手里的红裤衩，小恐龙的眼睛正对着她，像在嘲笑她的狼狈。
“马先生。”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箱里的冻肉，“你就是这么招待投资人的？”
马国梁的脸瞬间涨成了番茄——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被红裤衩糊脸的女人，是磐石资本的葛荣莉！
那个去年把竞争对手老板送进税务局（因为对方虚开增值税发票）、上个月抢下AI医疗项目（连夜查了对方三年的实验数据）、投资圈里出了名的“疯批美人”！
“我、我刚才在修空调……”马国梁抱着红裤衩，手指抠着裤衩上的小恐龙，“这是王工的……他本命年……”葛荣莉打断他：“我知道你是谁。
马国梁，前华为2012实验室算法工程师，专注AI视觉识别，论文《自动驾驶场景下碰瓷行为的多维度特征提取》被IEEE收录，算法准确率99.7%——能识别碰瓷者膝盖弯曲角度小于30度是假摔，能识别摔倒前摸口袋是在拿手机拍视频。”
她顿了顿，把红裤衩扔回给马国梁：“我来谈投资。”
马国梁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红裤衩，又抬头看着葛荣莉——她的墨镜裂了，像蜘蛛网，刚好罩住她的左眼，像个戴眼罩的海盗。
“可、可我们公司连空调都……我知道。”
葛荣莉从助理手里拿过新墨镜（备用的，也是香奈儿），“账面资金剩余三万七千块，昨天刚发了工资，现在账户里只剩八千块。
合伙人赵天宇卷走了天使轮两百万，挖走了市场部三个人，上周物业还来催过物业费。”
她的目光扫过马国梁的炸毛头发，又扫过旁边的旧空调：“但你的算法，值十个亿。”
宾利的引擎声像头被踩了尾巴的猪。
赵天宇摇下车窗，金链子晃得人睁不开眼——其实那是假的，真金的太重，他脖子受不了，昨天戴了半小时就喊“颈椎疼”。
“哟，国梁，这是请了马戏团来表演？”
他的烤瓷牙闪着白光，嘴角还沾着刚才吃的草莓味口香糖，“红裤衩变魔术？
还是说你想转行做情趣用品？”
马国梁的脸瞬间黑了。
赵天宇是他的大学同学，一起在华为待了五年，去年跟着他创业——结果三个月前，赵天宇卷走了天使轮的两百万，还挖走了市场部的核心团队，理由是“创业太苦，我想过好日子”。
现在他开着辆二手宾利（去年从二手车市场买的，花了八十万，其实是事故车），带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壮汉（小区保安，一小时两百块），来抢马国梁的算法专利。
“马国梁，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协议。”
赵天宇从车里扔出份A4纸，边角卷得像油条，“给你五十万遣散费，不然明天法院见——告你职务侵占！
你老婆拿公司账户的钱给你丈母娘买金镯子，我可是有银行流水的！”
马国梁的拳头攥得发白。
那钱是他老婆偷偷拿的——丈母娘过生日，老婆说“妈想要个金镯子，我没敢跟你说”，他咬咬牙，把自己的年终奖拿出来补了窟窿。
没想到赵天宇居然看了公司的银行流水！
“赵天宇！
你还是人吗？”
“人？”
赵天宇笑了，口香糖吹了个泡，破了，粘在嘴角，“在钱面前，人算什么？”
他的两个“保镖”往前跨了一步。
左边的壮汉西装袖子太长，盖住了手，右边的壮汉裤子太短，露出脚踝，袜子是白色的，上面有个破洞。
葛荣莉突然往前站了一步。
她的高跟鞋碾过地上的螺丝刀，发出“咔嗒”一声。
她的墨镜己经换了新的，镜片反光，看不清她的眼睛，但声音里带着股子狠劲：“赵总，据我所知，启航科技的核心专利，马国梁在申请时做了发明人优先受让权登记。
你就算拿到公司，也拿不走算法。”
赵天宇的笑容僵住了。
他当然知道葛荣莉是谁——去年他想抢个医疗AI项目，结果葛荣莉连夜查了对方老板的税单，第二天就让对方去税务局“喝茶”了。
现在葛荣莉站在马国梁身边，像棵罩着他的大树。
“你、你是谁？”
“磐石资本，葛荣莉。”
她从助理手里拿过投资意向书，“我们准备向启航注资两个亿，估值二十亿。
赵总要是想玩，我们奉陪到底——比如，我可以帮马总查一下，你那辆宾利的来源，还有你银行卡里的两百万，是不是来自……算你狠！”
赵天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拍了下车窗，“马国梁，你给我等着！”
宾利的轮胎溅起一地沥青，刚好落在葛荣莉的鞋跟上。
她皱着眉，用纸巾擦了擦，纸巾上沾了点黑油——像在她的鞋跟上画了个小煤球。
马国梁还没从“两个亿”的震惊里缓过来。
他看着手里的投资意向书，封皮是烫金的“磐石资本”，里面的条款写得清清楚楚：“注资两亿，占股10%，创始人保留控制权”。
葛荣莉的指甲是渐变裸粉色的，在阳光下泛着光。
她把笔递给他，说：“签字吧。”
“可、可你刚才被王工的红裤衩……”马国梁的脸又红了，怀里的红裤衩还带着葛荣莉的体温。
葛荣莉的嘴角抽了一下——她差点笑出来。
她想起昨天看马国梁论文时的场景：论文里有个注释，写着“感谢王工的红裤衩，让我在断电时想到用晾衣绳做接地装置”。
当时她觉得这个发明人很可爱，现在才知道，可爱到能让红裤衩飞起来。
“专业投资人从不掺杂私人情绪。”
她恢复了高冷，“但马总，下次修空调前，建议先断电。
还有——”她指了指晾衣绳上的红裤衩，“让你员工把红裤衩收起来，影响估值。”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像在敲马国梁的心脏。
马国梁举着红裤衩，对着办公楼喊：“小张！
告诉王工！
今晚小龙虾管够！
加两份腰子！
再加一份烤茄子！
要放蒜！”
小张的脑袋从玻璃门里探出来，眼镜上蒙着雾气：“马总！
电来了！
服务器活了！”
马国梁赶紧去拉电闸——电闸的塑料壳裂了，他用手掰的时候，又被静电电了一下，嗷一嗓子，但这次没蹦起来。
办公室的灯亮了，服务器发出“嗡”的声音，王工欢呼一声，扑过去抱服务器——结果服务器太烫，他又赶紧松开，手都烫红了，像抱了个刚出锅的红薯：“你个小宝贝，终于活过来了！”
马国梁坐在破沙发上，看着员工们欢呼的样子，嘴角露出了笑。
小张的衬衫终于扣上了（之前因为没空调，他把袖子挽到肩膀，腋毛都露出来了）；王工把红裤衩收起来，放进抽屉（说“本命年过了，明年再穿”）；连保洁阿姨都凑过来，说“马总，要不要我把办公室的地板拖一遍？”
他拿起手机，给老王发了条消息：“老王，我们拿到投资了，晚上回家做小龙虾，加麻加辣。”
窗外的风刮进来，吹得他的炸毛头发顺了点。
他望着远处的蓝天，想起三年前创业时的样子——当时他和赵天宇在出租屋里写算法，吃了三个月泡面，赵天宇说“等我们成功了，要吃遍所有小龙虾”。
现在赵天宇走了，但小龙虾来了。
还有两个亿。
还有个被红裤衩糊过脸的投资人。
第二天早上，葛荣莉派助理送来了台新空调。
是格力最新款的，能制冰，能吹冷风，还能联网控制。
马国梁和员工们一起把旧空调拆下来，抬到楼下，卖给收废品的，卖了五百块。
“买奶茶喝！”
马国梁把钱分给员工，小张举着二十块钱喊：“我要喝珍珠奶茶！
加双倍珍珠！”
王工摸着新空调的出风口，吹出来的风是凉的，带着股新机器的味道：“这风，比赵天宇的嘴还甜。”
马国梁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新空调的出风口，吹得他的头发都顺了。
他拿起桌上的女儿照片——三岁的小丫头扎着羊角辫，手里拿着冰淇淋，笑得像朵太阳花。
他想起昨天葛荣莉说的话：“你的算法，值十个亿。”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投资意向书上，烫金的“磐石资本”闪着光。
马国梁笑了。
他知道，启航科技终于要启航了。
而那辆二手宾利，早就消失在滨海市的车流里，像条被踩死的蚯蚓。
晚上十点，葛荣莉发了条朋友圈：“今天见了个创始人，他用红裤衩给我变了个魔术——把‘香奈儿’变成了‘小恐龙’。”
配图是王工的红裤衩，小恐龙的眼睛被打了马赛克。
下面的评论炸了：投行李哥：“葛总被情趣用品袭击了？”
斯坦福学姐：“小恐龙很可爱，链接发我。”
马国梁（偷偷加了好友）：“对不起，我明天让王工把红裤衩扔了。”
葛荣莉回复马国梁：“不用，留着吧——下次修空调时，或许还能用来接地。”
马国梁看着手机，笑出了声。
他站在“启航科技”的玻璃门前，盯着招牌上翘起来的“航”字发呆：那是上周风刮的，他用502胶粘过，结果胶水流到“舟”字上，把“舟”粘成了“丹”，现在招牌变成了“启丹科技”，路过的老太太还以为是卖保健品的。
“马总！
又跳闸了！”
小张的尖叫像根烧红的针，扎进马国梁的耳朵。
他蹲在中央空调外机前，手里的万用表刚测出点动静，被这一嗓子吓得戳歪了——笔尖扎进外机的散热片里，带出一缕黑油，溅在他洗得发白的华为工服上（那是他在华为的最后一件工服，洗了三年，领口都磨破了）。
“来了来了！”
马国梁蹦起来，膝盖“哐当”撞在机身上，疼得他倒抽冷气，手按在膝盖上首揉——昨天撞的红包还没消，今天又添了个新的，像膝盖上长了两颗青春痘。
小张举着半截剥了皮的电线跑过来，圆框眼镜上蒙着层汗雾，像两扇起雾的车窗：“王工说再断电，他就把代码刻在CD上——还是那种老掉牙的VCD！
说‘至少不会被你这破空调搞崩’！”
“告诉王工！
今晚小龙虾管够！”
马国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汗滴砸在万用表上，“要那种剥开来黄满得流油的！
加麻加辣！
再给带两瓶冰啤酒——冻到瓶身起雾的！”
“可现在……”小张望着黑屏的办公楼，声音里带着哭腔，“服务器里还跑着明天要给车企演示的算法呢！”
马国梁盯着外机的铁皮壳子，像在看个负心汉：“这破空调跟赵天宇一个德行——我刚把它伺候舒服，它就给我掉链子！”
他伸手摸了摸外机的散热片——烫得能煎鸡蛋，手刚碰到就缩回来，指尖沾了层黑油。
昨天他刚给空调加了氟利昂，花了三百块（从自己钱包里掏的），师傅说“勉强能撑到月底”，结果今天就撂挑子。
马国梁咬咬牙，抓起螺丝刀对准外机的螺丝——上次修的时候，螺丝锈住了，他用wd40喷过，现在还是拧不动。
他憋足了劲，脸涨得像个红苹果，螺丝刀柄上的创可贴（上周修服务器划的）都被汗浸开了。
“滋啦——”万用表突然爆起火花！
马国梁的指尖刚碰到火线，电流像条小蛇，从指尖窜到肩膀，再顺着脊柱往下钻。
他嗷一嗓子，蹦起来三尺高，脑袋“咚”地撞在空调外机的铁架子上，撞出个红包，连耳毛都翘起来了。
等他落地时，头发己经彻底炸了——像个立起来的钢丝球，每根头发都带着静电，连额前的碎发都翘成了小卷毛，活像刚被雷劈过的椰子树。
“马总！”
小张吓得尖叫，手里的电线甩出去，刚好挂在旁边的晾衣绳上——那晾衣绳是马国梁上周用废网线改的，因为公司没阳台，员工都把衣服挂在走廊。
晾衣绳上晃着王工的红裤衩。
那是条纯棉的红裤衩，上面印着只歪歪扭扭的小恐龙（王工说本命年要穿红的，特意让老婆买的），昨天洗了没干，挂在那像面迎风招展的小旗子。
马国梁还没反应过来，晾衣绳因为刚才的拉扯，“啪”地断了——王工的红裤衩像枚制导导弹，精准罩在刚从奔驰车上下来的女人头上。
葛荣莉今天出门前特意做了三件事：涂了三层渐变裸粉色指甲（怕见创始人时显得太强势）；喷了祖玛珑的蓝风铃香水（前调是西瓜，中调是蓝风铃，后调是白麝香，据说能让技术宅放松）；戴了副香奈儿最新款墨镜（圆形，镜片防反光，花了三万二千块）。
结果她刚走到马国梁身后，就被个毛茸茸的东西罩住了脸。
那东西带着股橘子味洗衣粉的香（王工用的汰渍），还有点汗味（昨天王工穿它去跑客户，走了三公里），最过分的是——上面居然有个小恐龙！
葛荣莉的第一反应是：我被抢劫了？
她伸手去扯头上的东西，指尖碰到棉质的布料，才反应过来——这是条裤衩！
还是红的！
助理小吴的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他本来想拍张葛总“气场两米八”的照片发朋友圈（配文：“老板今天的墨镜能割破风”），结果镜头里只有个顶着红裤衩的香奈儿套装，像棵被嫁接的圣诞树。
马国梁的大脑短路了三秒。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香奈儿套装是深灰色的，翻领上别着枚翡翠胸针（绿得能滴出水），十厘米的细高跟踩在柏油路上，鞋跟沾了点黑油——那是刚才马国梁踩的沥青。
而她的头上，正罩着王工的红裤衩。
“对、对不起！”
马国梁手忙脚乱地去摘裤衩，结果手指碰到葛荣莉的头发——她的头发是亚麻色的，烫了微卷，刚做的护理，滑得像丝绸。
葛荣莉终于把裤衩扯下来了。
她的耳尖红得像小龙虾，指甲缝里还沾着红裤衩的线头（王工的裤衩有点褪色）。
她盯着手里的红裤衩，小恐龙的眼睛正对着她，像在嘲笑她的狼狈。
“马先生。”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箱里的冻肉，“你就是这么招待投资人的？”
马国梁的脸瞬间涨成了番茄——他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被红裤衩糊脸的女人，是磐石资本的葛荣莉！
那个去年把竞争对手老板送进税务局（因为对方虚开增值税发票）、上个月抢下AI医疗项目（连夜查了对方三年的实验数据）、投资圈里出了名的“疯批美人”！
“我、我刚才在修空调……”马国梁抱着红裤衩，手指抠着裤衩上的小恐龙，“这是王工的……他本命年……”葛荣莉打断他：“我知道你是谁。
马国梁，前华为2012实验室算法工程师，专注AI视觉识别，论文《自动驾驶场景下碰瓷行为的多维度特征提取》被IEEE收录，算法准确率99.7%——能识别碰瓷者膝盖弯曲角度小于30度是假摔，能识别摔倒前摸口袋是在拿手机拍视频。”
她顿了顿，把红裤衩扔回给马国梁：“我来谈投资。”
马国梁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红裤衩，又抬头看着葛荣莉——她的墨镜裂了，像蜘蛛网，刚好罩住她的左眼，像个戴眼罩的海盗。
“可、可我们公司连空调都……我知道。”
葛荣莉从助理手里拿过新墨镜（备用的，也是香奈儿），“账面资金剩余三万七千块，昨天刚发了工资，现在账户里只剩八千块。
合伙人赵天宇卷走了天使轮两百万，挖走了市场部三个人，上周物业还来催过物业费。”
她的目光扫过马国梁的炸毛头发，又扫过旁边的旧空调：“但你的算法，值十个亿。”
宾利的引擎声像头被踩了尾巴的猪。
赵天宇摇下车窗，金链子晃得人睁不开眼——其实那是假的，真金的太重，他脖子受不了，昨天戴了半小时就喊“颈椎疼”。
“哟，国梁，这是请了马戏团来表演？”
他的烤瓷牙闪着白光，嘴角还沾着刚才吃的草莓味口香糖，“红裤衩变魔术？
还是说你想转行做情趣用品？”
马国梁的脸瞬间黑了。
赵天宇是他的大学同学，一起在华为待了五年，去年跟着他创业——结果三个月前，赵天宇卷走了天使轮的两百万，还挖走了市场部的核心团队，理由是“创业太苦，我想过好日子”。
现在他开着辆二手宾利（去年从二手车市场买的，花了八十万，其实是事故车），带着两个穿黑西装的壮汉（小区保安，一小时两百块），来抢马国梁的算法专利。
“马国梁，签了这份股权转让协议。”
赵天宇从车里扔出份A4纸，边角卷得像油条，“给你五十万遣散费，不然明天法院见——告你职务侵占！
你老婆拿公司账户的钱给你丈母娘买金镯子，我可是有银行流水的！”
马国梁的拳头攥得发白。
那钱是他老婆偷偷拿的——丈母娘过生日，老婆说“妈想要个金镯子，我没敢跟你说”，他咬咬牙，把自己的年终奖拿出来补了窟窿。
没想到赵天宇居然看了公司的银行流水！
“赵天宇！
你还是人吗？”
“人？”
赵天宇笑了，口香糖吹了个泡，破了，粘在嘴角，“在钱面前，人算什么？”
他的两个“保镖”往前跨了一步。
左边的壮汉西装袖子太长，盖住了手，右边的壮汉裤子太短，露出脚踝，袜子是白色的，上面有个破洞。
葛荣莉突然往前站了一步。
她的高跟鞋碾过地上的螺丝刀，发出“咔嗒”一声。
她的墨镜己经换了新的，镜片反光，看不清她的眼睛，但声音里带着股子狠劲：“赵总，据我所知，启航科技的核心专利，马国梁在申请时做了发明人优先受让权登记。
你就算拿到公司，也拿不走算法。”
赵天宇的笑容僵住了。
他当然知道葛荣莉是谁——去年他想抢个医疗AI项目，结果葛荣莉连夜查了对方老板的税单，第二天就让对方去税务局“喝茶”了。
现在葛荣莉站在马国梁身边，像棵罩着他的大树。
“你、你是谁？”
“磐石资本，葛荣莉。”
她从助理手里拿过投资意向书，“我们准备向启航注资两个亿，估值二十亿。
赵总要是想玩，我们奉陪到底——比如，我可以帮马总查一下，你那辆宾利的来源，还有你银行卡里的两百万，是不是来自……算你狠！”
赵天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拍了下车窗，“马国梁，你给我等着！”
宾利的轮胎溅起一地沥青，刚好落在葛荣莉的鞋跟上。
她皱着眉，用纸巾擦了擦，纸巾上沾了点黑油——像在她的鞋跟上画了个小煤球。
马国梁还没从“两个亿”的震惊里缓过来。
他看着手里的投资意向书，封皮是烫金的“磐石资本”，里面的条款写得清清楚楚：“注资两亿，占股10%，创始人保留控制权”。
葛荣莉的指甲是渐变裸粉色的，在阳光下泛着光。
她把笔递给他，说：“签字吧。”
“可、可你刚才被王工的红裤衩……”马国梁的脸又红了，怀里的红裤衩还带着葛荣莉的体温。
葛荣莉的嘴角抽了一下——她差点笑出来。
她想起昨天看马国梁论文时的场景：论文里有个注释，写着“感谢王工的红裤衩，让我在断电时想到用晾衣绳做接地装置”。
当时她觉得这个发明人很可爱，现在才知道，可爱到能让红裤衩飞起来。
“专业投资人从不掺杂私人情绪。”
她恢复了高冷，“但马总，下次修空调前，建议先断电。
还有——”她指了指晾衣绳上的红裤衩，“让你员工把红裤衩收起来，影响估值。”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嗒嗒嗒”的声音像在敲马国梁的心脏。
马国梁举着红裤衩，对着办公楼喊：“小张！
告诉王工！
今晚小龙虾管够！
加两份腰子！
再加一份烤茄子！
要放蒜！”
小张的脑袋从玻璃门里探出来，眼镜上蒙着雾气：“马总！
电来了！
服务器活了！”
马国梁赶紧去拉电闸——电闸的塑料壳裂了，他用手掰的时候，又被静电电了一下，嗷一嗓子，但这次没蹦起来。
办公室的灯亮了，服务器发出“嗡”的声音，王工欢呼一声，扑过去抱服务器——结果服务器太烫，他又赶紧松开，手都烫红了，像抱了个刚出锅的红薯：“你个小宝贝，终于活过来了！”
马国梁坐在破沙发上，看着员工们欢呼的样子，嘴角露出了笑。
小张的衬衫终于扣上了（之前因为没空调，他把袖子挽到肩膀，腋毛都露出来了）；王工把红裤衩收起来，放进抽屉（说“本命年过了，明年再穿”）；连保洁阿姨都凑过来，说“马总，要不要我把办公室的地板拖一遍？”
他拿起手机，给老王发了条消息：“老王，我们拿到投资了，晚上回家做小龙虾，加麻加辣。”
窗外的风刮进来，吹得他的炸毛头发顺了点。
他望着远处的蓝天，想起三年前创业时的样子——当时他和赵天宇在出租屋里写算法，吃了三个月泡面，赵天宇说“等我们成功了，要吃遍所有小龙虾”。
现在赵天宇走了，但小龙虾来了。
还有两个亿。
还有个被红裤衩糊过脸的投资人。
第二天早上，葛荣莉派助理送来了台新空调。
是格力最新款的，能制冰，能吹冷风，还能联网控制。
马国梁和员工们一起把旧空调拆下来，抬到楼下，卖给收废品的，卖了五百块。
“买奶茶喝！”
马国梁把钱分给员工，小张举着二十块钱喊：“我要喝珍珠奶茶！
加双倍珍珠！”
王工摸着新空调的出风口，吹出来的风是凉的，带着股新机器的味道：“这风，比赵天宇的嘴还甜。”
马国梁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新空调的出风口，吹得他的头发都顺了。
他拿起桌上的女儿照片——三岁的小丫头扎着羊角辫，手里拿着冰淇淋，笑得像朵太阳花。
他想起昨天葛荣莉说的话：“你的算法，值十个亿。”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投资意向书上，烫金的“磐石资本”闪着光。
马国梁笑了。
他知道，启航科技终于要启航了。
而那辆二手宾利，早就消失在滨海市的车流里，像条被踩死的蚯蚓。
晚上十点，葛荣莉发了条朋友圈：“今天见了个创始人，他用红裤衩给我变了个魔术——把‘香奈儿’变成了‘小恐龙’。”
配图是王工的红裤衩，小恐龙的眼睛被打了马赛克。
下面的评论炸了：投行李哥：“葛总被情趣用品袭击了？”
斯坦福学姐：“小恐龙很可爱，链接发我。”
马国梁（偷偷加了好友）：“对不起，我明天让王工把红裤衩扔了。”
葛荣莉回复马国梁：“不用，留着吧——下次修空调时，或许还能用来接地。”
马国梁看着手机，笑出了声。
最新章节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