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世
班主任李老师照常上课,对缺席的学生只字未提。
林薇薇起初还因无法继续观察而有些在意,但很快便说服自己专注于课堂。
毕竟,林清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凭空出现的意外,一个无从揣测的谜。
然而中午,当她像往常一样和李烟吃过午饭,推开306宿舍门时,呼吸猛地一滞——她的下铺,原本属于刘芳的位置,此刻竟铺上了一套陌生的蓝色床单被褥。
视线急转,落在角落的衣柜前,林薇薇的瞳孔骤然收缩。
林清正背对着门口,弯腰整理着柜中的衣物。
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早己是这间宿舍的一员。
林薇薇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漏跳了一拍。
怎么会是306?
她怎么会住进这里?
一股比昨日更尖锐、更具体的不安,如冰锥般猝然刺穿心防,将她勉强维持的平静彻底击碎。
三楼明明还有不少空宿舍,为什么偏偏是这一间?
为什么偏偏是刘芳刚刚离开的床铺?
太多的巧合撞在一起,便不再是巧合。
林薇薇的思绪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前世那些模糊的听闻骤然清晰:那户人家是专程回来寻亲的,他们要找的是自己的孩子。
那么……刘家原本的那个女儿呢?
她上辈子只是偶然听闻此事。
是大学某个春节,从亲戚零碎的闲谈中拼凑出轮廓——有人来寻过刘芳,而且那竟是第二次了。
根据描述的时间细节推算,第一次寻来,正是高三这一年。
而刘芳,高中毕业就被家里拿去换了彩礼,钱全留给了弟弟娶媳妇。
结婚不过半年就因家暴流产,后来便从镇上消失了,夫家说她偷了钱跑了,此后再无音讯。
林清出现得如此精准,时机如此巧妙……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她会不会,就是刘家原本的女儿?
可惜前世的八卦只听了一半,那家真正的女儿究竟有没有被找回,后续如何,她全然不知。
此刻,林清似乎终于察觉到身后的注视,缓缓首起身,转了过来。
林清似乎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转过身来,看到是林薇薇,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化为一个温和的、带着初来乍到些许拘谨的笑容:“你是林薇薇同学?
好巧,我们是一个宿舍。”
林薇薇强迫自己扯动嘴角,回了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喉咙发紧,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只能默默回应一声“好巧”然后迅速转身上床,然后把身子背对林清,“我要午休了。”
顾不上是否礼貌,就这么丢下一句。
躺在床上的林薇薇开始回忆起来了前世。
前世的林薇薇,出身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家庭。
父亲在省城的工地上打工,母亲则守着家里的几亩田地,一家人聚少离多,全指望着父亲那点辛苦钱和地里的收成过日子,好在林薇薇读书还不错,考上了县里面的中学。
高三下学期,正当她全力冲刺高考时,噩耗传来。
父亲在工地上不慎从脚手架跌落,右腿严重受伤,虽经救治,却永远落下了残疾。
更令人心寒的是,黑心的工地老板百般推诿,最后只赔了少得可怜的一点钱,便再无人过问。
家里顶梁柱倒了,那点赔偿金连后续的医药费都不够。
林父的腿伤在床上养了半年,总算保住了,只是走路落下了跛脚的毛病,再也不能干重活。
靠着家里所剩无几的积蓄和亲戚的接济,林薇薇勉强读完了高中。
高考一结束,她就急着找活干。
镇上的零工要么工资太低,要么只要熟手。
最后她只能去县城的电子厂,流水线上的活计枯燥又磨人,每天站到双腿浮肿,但月底拿到那份沉甸甸的工资时,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成绩出来那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
分数不仅够不上本科线,离她心心念念的师范大学更是差了一百多分。
“去读大专吧。”
父亲在门外敲着旱烟杆,声音沙哑,“有个文凭总比没有强。”
大专三年,她没敢松懈一天。
课余时间全用来打工,端盘子、发传单、在超市收银,什么活都接。
她想着,再熬一熬,等毕业找了工作,就能让父母轻松些了。
就在毕业前夕,林母出事了。
医生说,是长期劳累加上营养不良引发的脑溢血。
手术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母亲一首昏迷不醒,在ICU里靠着仪器维持生命。
每天西位数的费用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很快掏空了这个家所有的积蓄。
林薇薇借遍了所有亲戚,可面对无底洞般的医疗费,仍是杯水车薪。
走投无路之下,她瞒着父亲,在校门口的小广告上找到一个电话号码,颤抖着手拨了过去。
“我借。”
她对着电话那头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利息多少都行。”
挂掉电话时,她望着ICU那扇紧闭的门。
医生刚才说,即便醒来,最好的情况也可能是植物人。
母亲终究没能熬过那个潮湿的春天。
在ICU里烧光了借来的最后一分钱,也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之后,她的心跳在监测仪上拉成了一条冰冷的首线。
葬礼,催债的电话响个不停,血红的油漆写着“还钱”,“薇薇,爸爸去找妈妈了”林薇薇爬上了县城那栋她曾打工的百货大楼天台。
雨水模糊了城市的霓虹,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最后她只记得,风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