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凡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窗户开着，外面的风灌进来，带着点青草和土的味道。他没听讲，
老师在讲台上讲什么，他一个字没进去。他的眼睛看着前面，第三排靠窗的位置。
苏小冉坐在那里。她今天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扎了个马尾，阳光照在她后颈上，
毛茸茸的。她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偶尔停下来，转一下笔，笔杆在她手指上灵活地转圈。
陈凡就那么看着。他从高一就开始看了。三年了。苏小冉是那种人，她笑一下，
整个教室好像都亮了。她跟人说话，眼睛会看着你，很认真。她成绩好，长得好，家境也好。
她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姑娘。陈凡不是。他个子中等，长相普通，成绩在班里排中游。
扔进人堆里，你找第二遍都找不到。他说话声音不大，跟人说话还有点紧张。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叮铃铃——”下课了。老师一走，教室里立刻乱了。说话的，
打闹的，跑出去的。苏小冉的座位一下子围满了人，有男生有女生。
一个叫高朗的男生站在她旁边，他穿着名牌运动服，手里转着车钥匙，
那钥匙上有个大大的logo，金属的，反着光。高朗在追苏小冉，全校都知道。他家有钱，
长得也帅，打球也好。陈凡看着他们，没动。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是一条消息。
是班级群里发的。苏小冉的生日派对，这周六晚上，在城东的“海天一色”会所。
群里一堆人回复。“必须到啊！”“冉姐生日快乐！”“朗哥又大出血了吧？
”陈凡看着屏幕，手指悬在输入框上，不知道该打什么字。他没被邀请，这种派对，
跟他没关系。他把手机锁屏，塞回口袋。他收拾好书包，站起来，从后门走了出去。
他走在走廊上，外面很吵，篮球场上有拍球的声音，喊叫声。他低着头，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他走到校门口，保安老张跟他点头。“陈凡，回家啊。”“嗯，张叔。”他出了校门，
没走大路，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巷子两边是老房子，墙皮都掉了，地上有青苔。这里很安静。
陈凡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他抽烟的姿势很熟练，不像个学生。
他吐出一口烟，烟雾在巷子里散开。他的眼睛看着巷子口那个光亮的地方，
那里是车来车往的大路。他掏出手机，又点开那个群，看着苏小冉的头像。
她的头像是一张侧面照，在海边，风吹着她的头发。他看着那张照片，烟在手指间烧着，
烟灰掉在地上，碎了。他想，三年了，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当面说过。
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他转身，往巷子深处走去。他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很长，
很孤单。2周六下午，陈凡从家里出来。他住的地方也是老城区，一个小院子，一间平房。
他爸妈在外地工作，一年回不来一次。他没告诉任何人他要出去。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T恤，
一条牛仔裤。这是他最好的衣服了。他坐公交车，倒了两趟，才到了城东。
“海天一色”是个很大的地方，门口有喷泉，有穿着制服的保安。来来往往的车，
都是他叫不上名字的牌子。他站在马路对面，看着那个金碧辉煌的大门，有点腿软。
他没被邀请，进不去。他就那么站着，像个傻子。路边的人看他，眼神怪怪的。
他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一个小盒子。盒子是木头的，上面什么都没画。这是他准备的礼物。
一辆红色的跑车停在了门口，声音很大。车门打开，高朗下来了，他穿着一身西装，
头发梳得油亮。然后，苏小冉从另一边下来了。她穿了条红色的长裙，很漂亮。像电影明星。
高朗搂着她的腰，俩人有说有笑地进去了。陈凡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里。
他心里有点堵。像喝了口凉水，从嗓子眼凉到胃里。他想转身走回去。回去吧，
这里不属于你。可他没动。他就在那站着。天慢慢黑了。门口的灯全亮了，
更显得他格格不入。他看着那些进去的人，一个个都光鲜亮丽。他低头看看自己，白T恤，
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开了胶的帆布鞋。他自嘲地笑了笑。他准备走了。再看一眼，
就最后一眼。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接了。
“喂？”电话那头没声音，只有很轻的呼吸声。“喂？哪位？”他又问了一句。“陈凡？
”是苏小冉的声音。陈凡愣住了。“……是我。”“你……在外面吗？”她的声音有点小，
像怕被人听见。陈凡的心跳了一下。“……没有啊。”“我好像看到你了。”她说，
“就在马路对面。”陈凡没说话。他握着手机，手心出汗了。“你进来吧。”她说，
“我……我跟门口保安说了。”“我……”“来吧。”她说完，就挂了。陈凡站在那，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半天没动。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穿过马路，
朝那个大门走去。门口的保安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走了进去。里面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亮。水晶灯，大理石地面，空气里有香水的味道。
他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知道该往哪走。一个服务员过来，问他：“先生，请问有预订吗？
”“我……我找苏小冉。”服务员带他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一扇很大的门前。
“苏小姐的包间就在里面。”服务员走了。陈凡站在门口，能听到里面的音乐声，笑声，
还有杯子碰撞的声音。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停了一下。然后，他推开了门。3门一开，
里面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一下。所有人都朝门口看过来。陈凡站在门口，灯光有点刺眼。
他看到里面二十多个人，男男女女，都穿得很正式。他看到了苏小冉，她坐在主位上，
旁边是高朗。高朗看到他，眉头皱了一下，脸上是明显的嫌弃。
陈凡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想退出去，
可脚像灌了铅。“陈凡？”一个男生喊了出来，语气里全是惊讶。陈凡认识他，
是班里的体育委员。“你……你怎么来了？”陈凡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苏小冉站了起来。
“是我叫他来的。”她说，“他是我同学。”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大家虽然还是奇怪，
但没再说什么，气氛又活络起来。音乐又响了，人们又开始说话喝酒。
高朗在苏小冉耳边说了句什么，苏小冉摇了摇头。陈凡站在那，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
“还愣着干嘛？过来坐啊。”苏小冉对他说。他看了一眼，只有一个空位了，在最角落，
离主位最远的地方。他走过去，坐下。椅子有点凉。桌上摆满了菜，他一样都不认识。
他面前的杯子是空的，没人给他倒酒。他就像个透明人。他听见旁边的人在说话。“朗哥，
今天准备的什么惊喜啊？”“那还用说？肯定是大的！”高朗的声音很大，充满了得意，
“咱们小冉的生日，能小气吗？”苏小冉笑了笑，没说话。陈凡坐在角落里，把头低下。
他看着桌上的盘子，盘子里的花纹很复杂。他就那么看着，假装自己很忙。没人跟他说话。
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话。他就像被关在一个玻璃罩子里，外面很热闹，里面只有他自己。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个小木盒。他觉得有点可笑。他为什么要来？来受这份罪吗？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离他最近的一道菜，放进嘴里。什么味道，他没尝出来。
他只是机械地咀嚼，吞咽。过了一会儿，高朗站起来，举着杯子。“今天，
是我们家小冉的生日。”他看着苏小冉，眼睛里全是光，“我先说几句。认识小冉，
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她漂亮，善良，聪明，她就是最好的女孩。”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高朗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以前，
我不懂什么是爱情。遇到她之后，我懂了。爱情就是，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他转向苏小冉。“小冉，以前我没做好，以后，我会加倍努力。
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一饮而尽。大家鼓掌。苏小冉也举起了杯子，
她脸上带着笑，但那笑有点浅。她喝了一口饮料。陈凡看着她，他觉得她好像有点不高兴。
但他想，也许是自己看错了。4高朗讲完话，气氛更热烈了。开始送礼物了。
大家一个一个上去，把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苏小冉。“小冉，这是我给你挑的项链。
”“冉姐，祝你越来越漂亮！”礼物堆在苏小冉旁边，像一座小山。苏小冉笑着道谢，
收下每一个礼物。陈凡坐在角落，手心里的木盒已经被他攥得有点潮了。他看到，
那些送礼的人，或多或少都跟高朗关系不错，或者至少，在这个圈子里。他不是。
他看着那些礼物，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木盒。他觉得自己的礼物，拿不出手。他想，就别送了。
待会儿找个机会，偷偷溜走。他刚有这个念头，就听见高朗喊他。“喂，那个谁。
”高朗看着他，手指点了点，“对，就是你，陈凡是吧？”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他。
陈凡的心猛地一沉。高朗脸上带着玩味的笑。“你也给小冉准备了礼物吧？
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啊？”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笑了。那笑声里，带着嘲讽。
苏小冉皱了皱眉。“高朗，你别这样。”“没事儿。”高朗摆摆手，眼睛还盯着陈凡，
“都是同学，开个玩笑嘛。陈凡，别害羞啊，拿出来看看，你给咱们寿星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陈凡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人，站在众人面前。他站起来，
他觉得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挖他。他不想拿出来。他可以不说，没人能强迫他。
但他看到了苏小冉的眼神。她的眼神里，有歉意，有尴尬，还有一丝……期待？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小小的木盒。
他走到桌前，把木盒放在那堆精美礼物的旁边。那个木盒，在那堆花花绿绿的包装纸中间，
显得格外突兀，格外寒酸。“噗嗤——”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高朗拿起那个木盒，
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他夸张地说，“这里面不会是块金砖吧？”他又笑了。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没有金砖。是一根蜡烛。一根很普通的，
白色的蜡烛。大概手指那么粗，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整个房间，安静了。然后，
爆发出更大的笑声。“不是吧？送蜡烛？”“这是什么年代了？”“也太……太有创意了吧？
”高朗把那根蜡烛拿起来，举到眼前，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陈凡，你可真是个天才。
”他摇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送蜡烛？你是祝小冉早点嫁人，
还是祝她……”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陈凡站在那，拳头在身侧攥得死死的。
指甲掐进了肉里。他看着高朗，看着那些笑得前仰后合的人。他的眼睛里，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苏小冉站了起来，她从高朗手里拿过那根蜡烛，又放回盒子里。
“谢谢你的礼物。”她对陈凡说，声音很轻。然后她看着高朗。“你太过分了。”“我过分？
”高朗摊开手，“小冉，不是我过分，是他搞事情啊。你生日，他送根蜡烛，你跟我说说，
他安的什么心？”陈凡一句话没说。他转身，就走。他觉得再多待一秒，他就会窒息。
5陈凡刚走了两步，苏小冉就追了上来。她拉住他的手腕。她的手很凉，也很软。“你别走。
”她说。陈凡停下脚步，背对着她。他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香味，不是香水，是那种很淡的，
像栀子花一样的味道。“这里不好玩，我送你回去。”她说。“不用。”陈凡的声音有点哑，
“我自己能走。”他甩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陈凡！”她又在后面喊。他没回头，
径直推开了包间的门，走了出去。外面的走廊很安静，跟里面像两个世界。他靠在墙上，
大口地喘着气。他觉得胸口很闷，像压了块大石头。他从口袋里摸出烟，想点，
又想起来这是室内，忍住了。他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苏小冉跟了出来。她站在他面前，
看着她。“对不起。”她说，“高朗他……”“不关他的事。”陈凡打断她，
“是我自己不自量力。”他自嘲地笑了笑。“一个送蜡烛的，确实不该出现在那种地方。
”“不是的！”苏小冉急了，“你的礼物，我喜欢。”陈凡看着她，没说话。她的眼睛很亮，
里面好像真的没有谎言。“真的。”她说，“比那些项链，化妆品，我喜欢多了。
”陈凡还是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跟我来。”她拉住他的袖子，
“我带你去个地方。”她不由分说，拉着他往走廊尽头走。走廊尽头是个露台。推开玻璃门，
晚上的风一下就吹了过来，很舒服。露台上没有人。能看见远处的海，
海面上有星星点点的光。苏小冉趴在栏杆上，看着远方。“你知道吗？”她说，
“我其实不喜欢那种场合。”陈凡站在她旁边，没出声。“吵死了。”她说，
“每个人说的都是假话。他们夸我漂亮，夸我可爱，其实他们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
”她转过身，靠着栏杆，看着陈凡。“只有你，”她说，“从来不对我说那些假话。
”陈凡的心跳了一下。“你从来不夸我。”她说，“你只是看着我。”她的声音很轻，
晚风吹动着她的裙摆。陈凡看着她，在露台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有点模糊，但她的眼睛，
亮得惊人。他觉得她跟平时不一样了。平时在学校，她是那个被所有人围绕着的女神。
而现在，她好像只是个有点烦恼的普通女孩。“高朗送我的礼物，是辆跑车。”她突然说，
“红色的，就在楼下。”陈凡的心，又沉了下去。“我知道他很爱我，或者，他以为他爱我。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给我他以为最好的东西。跑车，名牌包，钻石项链。
”她抬起头，看着陈凡的眼睛。“可是，我想要什么，他从来没问过。
”“他不知道我喜欢听下雨的声音，不知道我喜欢吃街角那家卖的麻辣烫，
不知道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是开一家小小的书店。”“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凡静静地听着。他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真的认识了她。“你送的蜡烛，”她说，
“我很喜欢。”“为什么？”陈凡终于开口了，声音还是有点哑。“因为……”她看着他，
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蜡烛，能在最黑的地方，点亮啊。”她笑了。那个笑容，
比在包间里那个，要真实一百倍。陈凡看着她的笑，突然觉得，今天来这一趟，好像也值了。
6露台上的风，好像更温柔了。陈凡和苏小冉并排站着，谁都没再说话。
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很舒服。陈凡能感觉到苏小冉的胳膊，偶尔会碰到他的胳膊。
每一次碰到，他都感觉那块皮肤像着了火。他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说他喜欢了她三年？还是说，他其实不是个只会送蜡烛的穷小子？他觉得，现在说什么，
都多余。“对了。”苏小冉突然开口，“你还没吃东西吧？肯定饿了。”她拉起他的手。
“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她的手很小，很软，握着他的手，刚好能包住。
陈凡的心跳得像打鼓。他跟着她，重新走进了那个让他窒息的走廊。他们没回那个包间。
苏小冉带他去了另一个地方，一个小的茶室。“你在这里等一下。”她说，然后转身走了。
陈凡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这里很安静，有点淡淡的茶香。跟刚才那个喧闹的包间，
完全是两个世界。他坐在那，脑子里全是苏小冉刚才的样子。她拉他手的时候，她的眼神，
她说话的语气。他感觉像在做梦。过了一会儿，苏小冉回来了。她端着一个托盘，
上面有几碟精致的小点心，还有一杯热牛奶。“快吃吧。”她把托盘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这里的东西，比外面好吃。”陈凡看着那些点心，没动。“吃啊。”苏小冉催他，
“别客气。”他拿起一块小蛋糕，放进嘴里。是甜的，甜到心里。他慢慢地吃着，
苏小冉就坐在对面，看着他。“你慢点吃。”她说，“没人跟你抢。”陈凡的吃相有点狼狈，
他确实饿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挺好吃的。”他说。“喜欢就多吃点。”苏小冉笑了。
就在这时，陈凡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个加密的号码。他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刚才那个还有点局促、有点害羞的陈凡，不见了。他的眼神变得很冷，很锐利。
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说。”只有一个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先生，都准备好了。”“嗯。”陈凡的声音很低，很沉，
不带一丝感情，“按原计划执行。”“是，先生。另外，‘那个东西’已经运抵港口，
随时可以启动。”“知道了。”陈凡挂了电话。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他的侧脸，在茶室柔和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苏小冉坐在沙发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她完全愣住了。这还是刚才那个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的陈凡吗？这还是那个被高朗嘲笑，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陈凡吗？他身上那股子气，那股子发号施令的冷硬，
她只在一些很老的电影里，那些掌控一切的幕后大佬身上见过。她感觉，
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藏在陈凡这副普通皮囊下的，真正的他。
陈凡转过身，走回沙发。他身上的那股气势，又收了起来。他又变回了那个有点闷，
有点害羞的陈凡。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苏小冉的错觉。“不好意思。”他坐下，
对苏小冉说，“家里有点事。”苏小冉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她只能点点头。“点心，挺好吃的。”陈凡又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苏小冉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一样了。
7茶室里很安静。陈凡在吃点心，苏小冉在看着他。她的脑子里很乱。刚才那个电话，
那个“先生”，那个“按原计划执行”。每一个词，都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看着眼前这个埋头吃点心的男生，他的吃相还是有点笨拙，他的眼神还是有点躲闪。
可她就是觉得，他变了。或者说，她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他。“你……”苏小冉终于忍不住，
开口了，“你家里……是做什么的？”陈凡吃东西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像一潭深水，看不透。“就是普通家庭。”他说，“爸妈在外面打工。
”他又低下头，继续吃。苏小冉不信。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会有那样的电话？
会用那种语气说话？她想再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问。问得太直接，会显得很冒昧。她也怕。
她怕自己问出来的答案，会彻底打败她对陈凡的认知。也打败她对这三年的认知。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她只知道，他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他不爱说话，
他成绩中等，他喜欢看她。她不知道他从哪来，他家里什么样，他放学后去哪，他喜欢什么，
讨厌什么。她对他一无所知。一种很奇怪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不早了。
”陈凡把最后一口点心吃完，喝了口牛奶，“我该回去了。”他站了起来。“我送你。
”苏小冉也跟着站起来。“不用，我坐公交就行。”“我送你。”苏小冉很坚持，
“这么晚了，不安全。”陈凡看了她一眼，没再拒绝。他们一起走出茶室，穿过走廊。
“海天一色”的大厅里，还是那么灯火辉煌。他们走到门口，高朗正站在那，
似乎在等什么人。他看到陈凡和苏小冉一起出来，脸色一下子就沉了。“小冉，你去哪了？
”他快步走过来，很自然地站到苏小冉和陈凡中间，把陈凡隔开，“我找了你半天。
”“我跟陈凡在露台聊了会儿天。”苏小冉说。高朗瞥了陈凡一眼，眼神里的敌意毫不掩饰。
“聊什么？”他问，“跟他有什么好聊的？”“高朗！”苏小冉的语气有点不高兴，
“你说话客气点。”“我怎么了？”高朗说，“小冉，你别被这种人骗了。他这种人，
